星核灶中那一道由万家愿力与星辉共同织就的身影,并非简单的幻象。
李天哿的意识并未消散。当最后一点本源金粉融入万家灯火时,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融化”——自我边界消弭,意识如溪流汇入浩瀚的星络之海。他不再是“使用”星络,他就是星络本身。百姓的每一次炊烟升起,每一次对星纹灶的祈愿,都如同他的每一次呼吸。他看到北疆的麦浪翻滚,闻到西漠的茶香弥漫,听到南疆孩童对着星雾馍馍发出的欢笑……无数细微的感知如同星辰,构成了他全新的“身体”。
然而,这种状态极其玄妙却也极度脆弱。他的核心意识依附于星络的存续,而星络的根基,在于人间那万千点不曾熄灭的星火灶,在于百姓心中那份对美好生活的朴素信念。
“成了人间灶王爷哩!”阿娘那句带着泪的笑言,竟一语成谶。
他并非传统意义上高踞神坛、享受香火的神祇,而是成为了一个流动的、扎根于红尘烟火的守护之灵。他的力量不再源于单一的《法相天地》功法,而是源于芸芸众生的“生”之气息。
此刻,他感知到星络之中,仍有冥九逆碑污染留下的细微“蚀骨余烬”,如同清澈江河下的暗沙,虽被净化大半,却仍未根除,潜伏在星络最细微的脉络深处,伺机而动。同时,他也感知到远在边陲,暗渊阁的阴影并未因冥九的醒悟而散去,反而更加诡秘地蠕动起来,似乎正试图利用这短暂的星络震荡期,寻找新的突破口。
他不能放任这些隐患。
武馆灶房内,小丫头看着那焰心中的虚影接过了馍馍,笑得灿烂。那虚影并未消失,反而愈发凝实了几分,他对着小丫头、周远和阿娘微微颔首,眼神温暖而充满力量。
下一刻,星核灶中金焰冲天而起,却并未灼伤任何事物,而是在空中化作一道流光,瞬息间循着星络遁去。
北疆,枯井星泉旁。
几名牧民正用新涌出的星泉水灌溉牧场,青翠的牧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羊群欢鸣。然而,地下极深处,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漆黑余烬正试图混入星泉水流,逆转其生机。
忽然,星泉水面泛起金光,一个由炊烟和星辉凝聚的身影缓缓浮现,正是李天哿。他俯身,指尖轻点水面。
“散。”
那缕试图污染水源的蚀骨余烬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瞬间被至纯的星火烟火气净化驱散。牧民们并未看到具体过程,只觉泉眼涌出的水流更加甘洌清澈,周围的牧草愈发鲜亮。他们以为是星泉显灵,纷纷恭敬行礼,心中感激之情更盛。而这份纯粹的感激念力,又通过无形的星络,反馈回李天哿的意识体,让他的身形更加凝实一分。
西漠,驼铃商道。
一支商队正在歇脚,伙计熬煮着加入了星纹茶叶的汤水,汤气升腾,驱散着沙漠夜晚的寒意,也悄悄治愈着几个伙计的隐疾。暗处,一阵扭曲的黑风(暗渊阁的低级教徒所化)试图扑灭灶火,污染茶汤。
时间自由者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炊烟状的李天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灶台旁,只是轻轻一拂袖,那缕炊烟融入锅中升腾的热气。
“燃。”
原本寻常的灶火“嘭”地一声窜起尺高的金色火焰,温暖却不灼人,那团黑风撞上金焰,如遇克星,惨叫着被灼烧殆尽。商队众人惊异地看着灶火异象,继而感到浑身暖洋洋的无比舒泰,只道是灶神保佑,纷纷对着灶台拜谢。又是一股精纯的愿力汇入星络。
皇城,钦天监旧址。
这里是冥九最初污染地脉的节点之一,地下残留的逆碑碎片最多,蚀骨余烬也最浓。数名身着暗渊阁服饰的身影正在秘密举行仪式,试图收集这些余烬,重新凝聚力量。
“快了……只要吸取这些力量,我等也能……”为首者声音狂热。
突然,地底深处所有残存的逆碑碎片同时震动,发出细微的嗡鸣。紧接着,碎片上那些曾被李天哿以烟火焐暖重塑的“守土”二字齐齐亮起柔和的金光。
“怎么回事?!”
暗渊阁众人大惊。只见那些金光彼此勾连,形成一个小小的净化漩涡,不仅将他们刚刚收集起来的余烬瞬间吸走净化,更是反客为主,开始抽取他们自身修炼的邪功血气!
“是星络!星络活了!在反击!”他们惊恐万分,想要切断联系却己来不及,修为较浅的几人瞬间被抽干血气,萎顿倒地。幸存者狼狈不堪地斩断联系,仓皇逃离。
漩涡中心,李天哿的身影一闪而逝。他借助此地残留的“守土”碑文,完成了一次精准的反击和清扫。
这一夜,大楚境内,无数地方发生了类似的小小“奇迹”。
或许是一口即将干涸的老井重新涌出清泉;
或许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瘴气被家家户户升起的炊烟莫名驱散;
或许是一个重病的孩子在喝了母亲用星纹灶熬的药后突然好转;
或许是为非作歹的恶徒莫名其妙地失足落水或遭遇小火……
百姓们口口相传,说是星灶显灵,是那位神秘的“灶王爷”在巡佑人间。他们不知道那位王爷的名姓,只知道他与烟火同行,守护着寻常人家的灶台与平安。
天明时分,武馆的星核灶己然恢复平静,仿佛昨夜的一切皆是幻梦。
但周远指间的守碑人令牌依旧温热的,他能模糊地感知到,一条更加纯净、更加坚韧的星络己然重生,并且无时无刻不在流动着、守护着。
阿娘蒸好了一笼新的星雾馍馍,热气氤氲。
小丫头踮着脚,将其中一个最大的馍馍放在灶台最中心,小声地说:“灶王爷阿兄,吃饭啦!”
一阵微不可查的风拂过,带着炊烟的暖香。
那馍馍上冒出的热气,似乎在空中短暂地凝成了一个笑脸,旋即融入晨曦之中,奔向下一处需要守护的人间烟火。
星火己重燃,巡天录初开。李天哿的征途,以另一种更加广阔的方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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