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光罩之外,灰白死寂的气息如潮水般缓慢而坚定地蔓延,每一次无声的冲刷,都让紫金星芒守护的屏障黯淡数分,裂痕蔓延。李天哿的星辉之身稳立院中,与星核灶深度连接,磅礴的星髓本源如江河奔涌,艰难维系着这最后的壁垒,却如同堤坝阻海,消耗巨大,绝非长久之计。
星络己断,孤城悬于寂灭之海。城外,无数据点村落的光点正在逐一熄灭,不是被摧毁,而是被从“存在”的根基上彻底抹除。城内,百姓虽暂时无恙,却人心惶惶,那股无形的、剥夺生机的虚无感,即便隔着重罩,依旧丝丝渗入,令人心生绝望,几欲放弃挣扎。
周远面色苍白,令牌己烫得难以握持,仍拼命将自身气血灌入星核灶,助李天哿分担压力。小丫头紧紧抱着李天哿的腿,小身子微微发抖,却咬着牙不哭出声,只是仰头看着李天哿紧绷的侧脸,大眼睛里满是依赖与信任。
不能再被动承受!必须找到寂灭之息的根源,找到对抗甚至逆转它的方法!
李天哿的意识以前所未有的强度沉入星核灶最深处。越过奔腾的星髓洪流,越过七碑合一的浩瀚意志,向着那口灶、这条星脉最初诞生与存在的源头追溯。
时光在他“眼前”倒流,景象飞速变幻。他看到七碑分立,镇压地脉;看到更久远的年代,先民以血祭祀,沟通星辰;看到天地初开,混沌未分……景象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古老,首至一切归于彻底的黑暗与冰冷。
那是一种连“无”都无法形容的状态,是存在之前的绝对虚无。
就在这意识几乎要被这原初的虚无冻结同化之际——
一点微光,于无边黑暗中倔强地亮起。
那不是星辰,不是火焰,甚至不是能量。那是一种更本质的、“存在”本身最初诞生的“悸动”,一种抗拒绝对虚无的、“我在此”的原始意念。
这缕微光出现的刹那,周围的绝对虚无仿佛被灼伤般,泛起一丝极细微的“涟漪”。
紧接着,更多的“悸动”在黑暗中诞生,如同沉睡巨兽苏醒的心跳,微弱,却顽强不息。它们彼此呼应,共鸣,最终……汇聚、碰撞!
“轰——!!!”
一段被遗忘的、刻录在星脉最核心处的记忆碎片,如同火山爆发,猛地冲入李天哿的意识!
那是一场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发生在时间与空间概念诞生之前的原初爆炸!并非物质能量的爆散,而是无数“存在意念”的觉醒与汇聚,共同对抗并撕裂那绝对的“寂灭虚无”!
爆炸的“光芒”中,最初的法则被奠定,时空开始流淌,万物得以孕育。而一些最核心、最顽强的“存在意念”,并未完全化为后来的星辰万物,而是凝聚成了更原始的形态——它们,便是最初的星脉之源,也是后来《法相天地》功法以及世间一切“气血”、“能量”修炼体系的终极源头!
而寂灭之息……并非外来之敌。
它,是那被撕裂、被驱逐的“绝对虚无”残留的……不甘与回潮!
是那场原初斗争中败北的一方,历经无尽岁月积蓄力量后,发起的反扑!意图将一切重归死寂!
星火灶,乃至整个修炼体系的力量,其本质,正是源自那场原初爆炸中“存在”战胜“虚无”的胜利余晖!故而能与寂灭之息抗衡,却也因岁月流逝、传承散落,而难以彻底将其压制。
李天哿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星云漩涡疯狂旋转,左眼灶火却凝练如实质!
他明白了!
寂灭之息并非无法战胜!它的克星,并非更强大的能量,而是那最初点燃爆炸、撕裂虚无的——“存在”本身最纯粹、最强烈的意志火花!
而这意志火花,并未完全消失。它就蕴藏在这口星核灶的最深处,蕴藏在每一口星火灶那跳跃的火焰里,蕴藏在每一个百姓不甘屈服、拼命求生的心念之中!
只是需要将其唤醒、汇聚、重燃!
“周远!”李天哿的意念如同燃烧的星辰,瞬间传入周远近乎枯竭的心神,“助我!将你的意志,将皇城所有百姓的求生之念,不计代价,灌入星核灶!”
周远虽不明所以,却毫不犹豫地照做!他嘶吼着,将最后的气血与全部意志通过令牌轰入灶中,同时以守碑人秘法,将自己的心念化作呐喊,传递给城内每一个惶恐的灵魂:“信他!想活!想着你们要守护的人!想着绝不能放弃!”
城内百姓虽不知具体,但求生的本能、对家人的眷恋、对故土的执着被彻底激发!无数微弱却坚定的心念,如同百川归海,透过那摇摇欲坠的光罩,疯狂涌向武馆,涌向那口星核灶!
小丫头也似乎懂了,她松开李天哿的腿,跑到灶台边,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灶口大喊:“阿兄!烧它!把坏东西都烧光!我们要回家!回家吃饭!”
星核灶前所未有地轰鸣起来!灶体之上,那些古老的星纹不再是散发光芒,而是如同烧红的烙铁般亮起!整个灶台仿佛要融化开来!
李天哿站在灶前,双臂张开,不再试图修复外部光罩,而是将所有的星髓本源、所有的众生愿力、所有的坚韧心念,连同那刚刚觉醒的、关于“存在”起源的明悟,尽数注入灶中,进行着最后一次、也是最疯狂的熔炼!
“以星核为鼎!”
“以众生心念为柴!”
“以我意志为火!”
“燃——”
“原初之火!”
轰!!!
星核灶猛地一震,随即彻底平静下来。灶口之中,再无光芒,再无火焰,只剩下一片极致的、压缩到一点的黑暗。
下一刻,一点纯白、微弱却蕴含着无法形容的“存在”力量的火星,自那黑暗中心悄然诞生。
它轻轻跃出灶口,飘向皇城光罩。
那摇摇欲坠、布满裂痕的光罩,在与这点纯白火星接触的刹那——
并非被修复。
而是如同被注入了全新的、更古老的“存在”概念,所有裂痕瞬间弥合,颜色褪去所有紫金与愿力的华彩,化为一种质朴无华、却坚不可摧的纯白之光!光罩之上,隐隐浮现出无数先民筚路蓝缕、刀耕火种、仰望星空的原始画面!
纯白光罩成型的瞬间,城外蔓延的灰白寂灭之息如同遇到了烈阳的冰雪,发出了无声的、却能让灵魂感知到的尖锐“嘶鸣”!它们疯狂后退,那纯粹的“虚无”竟无法再侵蚀这蕴含着“存在”本源意志的光芒!
李天哿脸色苍白如纸,星辉之身几乎透明,但他眼中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找到了。
那烬海深处的……第一缕火种。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要将这火种,燃遍这片再次被寂灭威胁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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