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全亮，威远武馆的后门悄悄打开。
李天哿背着简单的行囊，腰间挂着青铜碑，怀中还揣着周远塞的"避瘴丹"。周远站在他身旁，绣春刀的刀鞘上缠着粗布——这是她连夜改的，说是"南疆瘴气重，刀刃易锈"。
"阿娘的药，得赶在月圆前送到。"李天哿摸了摸行囊里的干草药，那是陈阿公托人捎来的，说是南疆商人偶遇的"血芝"，但需用活人血引其成熟。他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泛白，"周师姐，若路上遇到危险......"
"闭嘴。"周远打断他，将一包碎银塞给他，"这是我从厨房顺的，到了南疆，记得用银饰换些食物。暗渊阁的人若追来，你先跑，我来断后。"
李天哿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一起走"的话。他知道，周远的家族在北原是有头有脸的，若被发现与他同行，恐会连累家人。
两人趁着晨雾出了镇，沿着官道往南走。南疆的路比北原难行，青石板换成了黄土路，道旁的树木愈发茂密，枝叶上挂着黏腻的露珠，沾得人衣襟发沉。
"小心。"周远突然拽住他的衣袖。
李天哿抬头，只见道旁的灌木丛里爬出一条碗口粗的青蛇，蛇信子吐得飞快，鳞片泛着幽绿的光。这是南疆特有的"瘴蛇"，毒液能腐蚀筋骨，连凝形境的修士都不敢轻易招惹。
"退后。"周远抽出绣春刀，刀身泛起淡淡的白气——这是她用"养气诀"凝出的"气刃"。蛇扑过来的瞬间，她足尖轻点，刀光如电，精准斩断蛇头。蛇身在地上扭曲两下，化作一滩黑血。
"这是......"李天哿盯着黑血，闻到一股腐臭。
"瘴蛇的血有毒。"周远用布裹住刀身，"若沾到皮肤，半个时辰内便会溃烂。走吧，前面有片瘴林，得赶在天黑前穿过。"
瘴林比想象中更恐怖。
两人刚踏入林子，便被一团白雾笼罩。雾气里飘着腐叶的气息，吸入后喉咙发痒，咳嗽不止。李天哿运转《法相天地》的"养气诀"，试图用气血抵御瘴气，却发现体内的气血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这是瘴气的"蚀气"特性，专耗修士的气血。
"跟紧我。"周远从怀中掏出个瓷瓶，倒出两颗药丸，"这是'清瘴丹'，含着，别咽下去。"
药丸入口即化，李天哿顿觉喉咙清爽许多。他这才注意到，周远的指尖泛着淡淡的青芒——她在用"医修"的"敛气术"，将自己的气血分出一缕，护住两人周身三尺。
"你......"
"嘘。"周远转头看他，耳坠在雾中轻晃，"前面有蛮族的猎棚，他们最恨汉人，别出声。"
话音未落，林子里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李天哿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三五个身着兽皮的蛮族少年正蹲在树杈上，手里握着骨刀，目光警惕地盯着他们。
"是'雾獠'。"周远压低声音，"南疆最凶悍的蛮族部落，以猎汉人为生。"
其中一个蛮族少年突然跳下来，骨刀指向李天哿："汉狗！拿命来！"
李天哿还没反应过来，那少年己扑了过来。他本能地侧身闪避，却被另一个少年从背后抱住。骨刀抵在他的脖子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放开他。"周远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们是路过的，没恶意。"
"恶意？"为首的蛮族少年舔了舔嘴唇，"上个月有汉商经过，抢了我们的猎物，还杀了我们的兄弟！"他举起骨刀，"今天你们替他偿命！"
李天哿感觉后颈的刀刃又往下压了半分。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气血因恐惧而翻涌，但更多的是愤怒——这些蛮族少年不过是被仇恨驱使的可怜人，而暗渊阁的阴谋，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住手！"他突然开口，"我知道你们要找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李天哿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青铜碑："我在找这个。它能让血芝成熟，也能治好你们的病。"
蛮族少年们面面相觑。为首的那个眯起眼，伸手要夺："拿来！"
李天哿后退半步，将青铜碑举高："你们看。"他指着碑身上模糊的纹路，"这上面刻着'疗愈'二字，是你们祖先的文字。"
蛮族少年的目光凝固了。他们凑近看了看，突然有人惊呼："是'雾獠'的古字！我爷爷说过，我们的祖先曾用这种石头治过瘟疫！"
为首的少年收起骨刀，犹豫片刻，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李天哿点头："我若骗你们，任凭处置。"
少年沉默片刻，突然将骨刀扔在地上："带我们去见你们的'石头'。"
周远挑眉："你不怕他是骗子？"
"他的身上，有我们祖先的气息。"少年摸了摸青铜碑，"和部落里那块'圣石'的味道一样。"
李天哿心中一动。他想起《法相天地》残页里"上古遗民"的记载——南疆的蛮族，或许正是上古体修的后裔。
穿过瘴林，眼前出现一片开阔的谷地。谷中搭建着几十座兽皮帐篷，帐篷前的空地上，几个蛮族妇人在用石臼捣药，空气中飘着浓郁的药香。
"阿兄！"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从帐篷里跑出来，扑到为首少年怀里。她盯着李天哿怀里的青铜碑，眼睛发亮："是圣石！阿爹说过，圣石能治好阿娘的病！"
为首少年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转向李天哿："我叫阿山，是雾獠的族长之子。你说的圣石，是我们部落的圣物，十年前被汉人抢走了。"
李天哿心头一震："被谁抢走的？"
"不知道。"阿山摇头，"只知道他们穿着黑衣服，戴着青铜面具。"
李天哿的瞳孔骤缩——暗渊阁！
"阿山，能让我们看看圣石吗？"周远开口，"或许我们能帮你找回来。"
阿山犹豫片刻，点头："跟我来。"
他带着两人走进最大的帐篷。帐篷中央的石台上，摆着半块青铜碑——正是李天哿在武馆见过的那块！碑身上的纹路与李天哿怀里的碎片严丝合缝，仿佛本就是一体。
"这就是圣石。"阿山抚摸着碑身，"阿娘说，它是祖先从'天上'带来的，能治百病。"
李天哿将怀里的碎片取出，与石台上的半块合在一起。两块碎片相触的瞬间，发出刺目的金光，碑身上的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像无数条金蛇在游走。
"这是......"周远瞪大眼睛，"这是《法相天地》的残卷！"
李天哿只觉体内的气血翻涌，青铜碑上的纹路顺着他的手臂爬上皮肤，在胳膊上勾勒出一个淡金色的"法"字。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凝形境修为在疯狂飙升，丹田的气海像被注入了新的力量。
"阿山，你可知这圣石的来历？"李天哿问。
阿山摇头："阿娘只说，祖先曾用它打败过'天上的恶魔'。后来恶魔走了，圣石也被抢走了。"
李天哿想起原主记忆里"上苍之上"的传说，想起暗渊阁的青铜令牌，突然明白了——暗渊阁的目标，正是这些上古体修的遗物！他们想集齐青铜碑，打开"上苍之上"的大门，释放出更可怕的存在。
"阿山，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李天哿认真道，"暗渊阁的人还在找圣石，他们会伤害你的族人。我们可以帮你守着它，但你要告诉我们，还有没有其他的青铜碑？"
阿山望着李天哿，又看了看石台上的圣石。他突然跪下来，磕了个头："我带你们去！部落的'圣洞'里，还有一块！阿爹临终前说，那是祖先留给我们最后的希望！"
周远扶起阿山："好，我们一起去。"
帐篷外，暮色渐沉。李天哿望着天边的火烧云，摸了摸怀里的青铜碑。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路，正在向南疆深处延伸——那里有更多的秘密，有更强大的敌人，也有更坚定的信念。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遥远的"上苍之上"，一双冰冷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是暗渊阁的主人"冥九"。他手中的青铜令牌突然发烫，发出刺目的红光。
"体道种......终于找到了。"冥九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一世，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法相天地》是如何毁在你手里的！"
他的身影渐渐融入黑暗，只余下青铜令牌的红光，像一滴血，滴在南疆的夜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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