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不就是送死嘛。”
连长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团长，俺是个粗人，大道理不懂。”
“俺只知道，当兵吃粮，保家卫国。”
“俺爹娘死得早，没兄弟姐妹，也没娶媳妇，烂命一条，无牵无挂。”
“用俺这条命，换掉一个小日子的铁王八，值了！”
“要是我死了，团长你记得，清明的时候，往俺坟头洒碗酒就行！”
一番话说得朴实无华，却让在场所有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
方眼镜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这个堂堂的团长，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他猛地抹了一把脸，从警卫员腰间抢过一个水壶。
拧开盖子，浓烈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
“你他娘的叫什么名字！”
方眼镜红着眼睛问。
“报告团长！三连连长，王根生！”
“好！王根生！”
方眼镜把水壶递到他面前。
“今天，我方眼镜就破回例！”
“这碗酒，我敬你！”
“敬你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按照规定，战前是绝对不许喝酒的。
但此刻，没有人觉得不妥。
这碗酒，是送行酒。
也是壮行酒！
王根生没有丝毫犹豫，接过水壶，仰起脖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他喝得太猛，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胸前的衣襟。
“哈……好酒！”
他大笑一声，将水壶狠狠地摔在地上。
然后转身，从战友手中接过一个捆扎结实的炸药包。
那足有二十斤重。
他单手拎着，另一只手抄起一把大刀。
“弟兄们！”
王根生回头，对着阵地上的战士们吼道。
“都给老子看好了！”
“看老子是怎么把这狗日的铁王八给干掉的！”
“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说完，他便要弓着身子，冲出战壕。
可就在这一刻！
“呜——呜——”
一阵嘹亮的冲锋号，忽然从阵地的侧后方响了起来！
那号声，高亢，激昂！
充满了无尽的杀伐之气！
根本不是他们团的调子！
阵地上的战士们都愣住了。
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如同滚滚春雷，席卷而来！
“新一团！冲锋！”
“弟兄们！给老子狠狠地打！”
“这帮狗娘养的小日子！”
战壕里，一个眼尖的战士，猛地跳了起来，指着远处，激动地语无伦次。
“援军！是援军！”
“是我们的人！是我们的援军来了！”
这一嗓子，让整个死气沉沉的阵地，瞬间活了过来！
“援军？”
“哪来的援军？”
方眼镜浑身一震，也顾不上哭了，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捡起望远镜。
当他透过镜片，看清远处那面迎风招展的旗帜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旗帜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格外醒目。
新一团！
而冲在最前面的，那个骑着高头大马，挥舞着指挥刀，
嗷嗷叫着冲锋的身影，不是李云龙又是谁？
方眼镜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李云龙？
他怎么来了？
他不是在十几里外，被小日子的大隅大队给缠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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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边就打完了？
这他娘的……是飞过来的吗？
几公里外的一处高地上。
旅指挥部临时搭建的帐篷外，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旅长举着望远镜，手背上青筋毕露，死死地盯着远处的战场。
镜片里，七七二团的阵地己经岌岌可危。
小日子的炮火几乎将整个山头犁了一遍，
几辆坦克更是肆无忌惮地抵近射击，将一个个火力点敲掉。
“他娘的！”
旅长狠狠地骂了一句，放下了望远镜。
“老方的七七二团，快顶不住了。”
他扭头看向身边的政委，语气里满是焦虑。
政委的脸色同样难看。
“小日子的装备优势太大了。”
“尤其是在这种平原开阔地带，我们的战士用血肉之躯去对抗坦克的钢铁，太吃亏了。”
旅长烦躁地来回踱步。
“李云龙呢？”
“新一团到哪了？”
“不是说他去抄大隅谦一的后路了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现在无比后悔。
当初就不该同意李云龙那个胆大包天的计划。
现在好了，大隅大队没解决，七七二团也要赔进去了。
要是这两个主力团都折在这里，他这个旅长干脆也别干了，回家抱孩子去吧！
就在这时，一个通讯员连滚带爬地从帐篷里冲了出来，神色激动，上气不接下气。
“旅长！政委！”
“电……电报！”
旅长心里咯噔一下，一把抢过电报。
他最怕看到的就是坏消息。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电报上的内容时，整个人却僵在了原地。
电报上的字不多，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爆炸性的信息。
“我部己于半小时前，全歼大隅大队。”
“大隅谦一那老鬼子，被俺一枪崩了。”
“现正率部全速赶往七七二团阵地，
准备给坂田联队来个屁股开花。”
落款：新一团，李云龙。
旅长拿着电报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他把电报递给旁边的政委，又拿起来，反复看了三遍。
“全歼大隅大队？”
“半小时？”
“他李云龙吹牛逼的草稿都不打一下吗？”
旅长破口大骂。
“大隅大队可是一个满编的加强大队！一千多号人！装备精良！”
“他李云龙的新一团就算个个是天兵天将，半小时全歼？他以为是砍瓜切菜呢？”
“还有，坂田联队？”
“他这是要去主动招惹坂田信哲那个老鬼子？”
“他疯了！他绝对是疯了！”
政委看完电报，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但他比旅长要冷静一些。
“老旅，会不会……是真的？”
“李云龙虽然爱吹牛，但在这种军情大事上，他不敢乱来吧？”
旅长刚想反驳，一阵密集的枪声，忽然从远处坂田联队的后方响了起来！
那枪声，又急又密！
根本不是三八大盖那种单调的射击声！
更像是几十挺轻机枪在同时怒吼！
旅长和政委脸色剧变，猛地抓起望远镜，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坂田联队的后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队伍。
一面“新一团”的旗帜，在硝烟中猎猎作响！
无数穿着八路军军装的战士，正端着枪，以一个极其凶猛的姿态，
狠狠地扎进了小日子的屁股里！
小日子的后方阵线，几乎是在接触的一瞬间，就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小日子的兵，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密集的弹雨扫倒在地。
那场面，根本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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