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柒章 急智救夫 默契初显
书房内空气凝滞，灯影摇曳，将顾霆琛高大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他手中那份染血的文件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目光更是锐利如刀，紧紧攫住映雪，不容她有丝毫闪躲。
“告诉我，你到底看到了多少？”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映雪的心上。她脸色苍白，裹着他宽大的军装外衣，身体因后怕和寒冷微微发抖，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她看到了多少？她看到了那黑影的身形动作，听到了冯管家的呼喝，掷出了裁纸刀，更看到了顾霆琛开枪拦截、搜出文件时骤变的脸色…以及此刻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近乎危险的审视。
承认看到文件？那是自寻死路。她毫不怀疑，若被认定窥探了核心机密，即便有夫妻名分，顾霆琛也会毫不犹豫地处置她。
全然否认？方才她惊呼掷刀、赤足追出，行为本身己极不正常，根本无法取信于他。
电光火石间，她猛地抬头，眼中瞬间蓄满了惊惶与委屈的泪水，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却刻意拔高了声量，足以让书房外可能尚未远离的亲兵隐约听到：
“我…我什么都没看清！夫君…我好怕！”她像是受惊过度，语无伦次，“夜里听到撬锁声，以为是进了贼，怕他偷了您书房要紧的东西…才…才大着胆子跟出去看看…就看到那歹人要杀冯叔！我一时情急…就…就拿了桌上的裁纸刀想吓唬他…”
她一边说，一边泪水涟涟而下，身子抖得更厉害，完全是深闺妇人受惊后手足无措的模样，将追踪行为解释为害怕失窃而起的莽撞，将目睹文件之事彻底撇清，重点全放在了自己“救”冯管家的惊险过程上。
顾霆琛眸中的锐利审视微微一滞，显然没料到她是这般反应。他看着她泪眼婆娑、惊惧交加的模样，再想到她方才赤足单衣、掷刀救人的狼狈与勇敢（尽管徒劳），紧绷的下颌线似乎缓和了半分。那份文件的内容实在过于惊人，若她真看到了，此刻绝不可能只是这般反应。
但他并未完全消除怀疑，声音依旧冰冷：“深更半夜，听到动静不先呼救，反而独自跟出去？苏映雪，你的胆子何时变得这么大了？”
映雪抽噎着，抬起泪眼看他，眼神委屈又带着一丝依赖的埋怨：“我…我一时慌了神…又怕呼救声反而引来歹人…想起夫君就在东院，本想悄悄去寻您，谁知那歹人动作太快…夫君，方才真的好险，那刀子差点就…”她适时地住口，仿佛后怕得说不下去，泪水落得更急。
她巧妙地将自己反常的“勇敢”归结于“慌了神”和“想找他”，既符合常理，又暗含了对他这夫君的依赖，软化了他的疑心。
顾霆琛沉默地盯着她，目光如探照灯般在她脸上来回扫视，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映雪心几乎跳出嗓子眼，却强迫自己维持着惊惧无助的表情，甚至下意识地往沙发里缩了缩，仿佛被他冷厉的态度吓到。
良久，他忽然深吸一口气，将那份文件重重拍在书桌上，发出砰然巨响。映雪吓得一颤。
“冯叔如何？”他转而问起管家，语气依旧不好，却己不再逼问文件之事。
“冯管家肩头被划伤，己唤了军医包扎，应无大碍。”映雪小声回答，心下稍安。
这时，门外传来副官的声音：“少帅，刺客己押入地牢，冯管家伤口处理完毕，府内己加强警戒。”
“知道了。”顾霆琛应了一声，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与戾气。他走到映雪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有些粗鲁地揩去她颊边的泪水。
指尖粗粝，带着枪茧，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弄疼了她。
“日后遇到这种事，躲远点，喊人。别自作聪明。”他语气硬邦邦的，带着命令，却似乎…藏着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切，“你的命，现在不止是你自己的。”
映雪怔怔地看着他，忘了哭泣。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却己转身，拿起那份染血的文件，走向内间保险柜，不再看她。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映雪在沙发上，后背己被冷汗浸透。方才那急智应对，耗尽了她的心力。
然而，她与顾霆琛之间，却因这惊险一夜，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变化。他未再深究她的破绽，她窥见了他更深层的秘密边缘，彼此心照不宣。
一种在危机中被迫建立起的、脆弱而诡异的默契，悄然滋生。
窗外，夜色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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