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塌的帐篷如同一个与世隔绝的囚笼，将三人紧紧困在方寸之地。
浓重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擂鼓般的心跳，以及帐篷外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蛇群蠕动声。
最初的惊恐过后，一种诡异的寂静在黑暗中蔓延。
吳邪几乎是整个人都贴在了张起灵和沐辞身上，冰冷的恐惧让他无法控制地颤抖。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张起靈胸膛传来的、不同于往常的、略显急促的热度，也能闻到沐辞发间一丝极淡的、混合着草药和汗水的清冷气息。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奇异地交织在一起，竟让他狂跳的心脏稍稍平复了一些。
“对……对不起……”吳邪的声音带着哽咽和后怕，又一次道歉，“我真的……太没用了……”
“安静。”张起靈的声音依旧低沉冰冷，但护着沐辞的手臂却没有丝毫松动，甚至将试图往后缩的吳邪也用另一只手臂往后揽了揽，让三人的距离更近，几乎蜷缩成了一团。
这个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也让彼此的身体接触更加紧密。
沐辞被夹在两人中间，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两侧的体温。
张起靈的体温偏高，显然在抵抗毒素；吳邪的则因为恐惧而有些冰凉。
这种过于亲密的接触让她极其不适，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但刚一动，就感觉张起靈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别动。”他低声在她耳边警告，湿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陌生的战栗。
沐辞的身体瞬间僵住。
她从未与异性有过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尤其还是在这种生死攸关的境地下。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和一丝微弱的羞赧，悄然冲淡了些许内心的冰冷厌烦。
她甚至能感觉到张起靈说话时，喉结的轻微滚动，近在咫尺。
“我……我不是故意的……”吳邪也感觉到了沐辞的僵硬，以为是自己挤到她了，慌忙想往后挪，却因为空间太小，反而更像是蹭了一下。
黑暗中，肌肤相触的细微摩擦感被无限放大。
吳邪的脸瞬间爆红，幸好没人看见。
他只觉得碰到沐辞胳膊的地方像过了电一样，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愧疚和奇异悸动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偷偷吸了口气，鼻尖萦绕着沐辞身上那股特别的、冷冽中带着药香的气息，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都说了，别动。”张起靈再次开口，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他能感觉到怀里身体的僵硬和吴邪那边传来的细微动静。
这种时候，任何不必要的移动都可能惊扰外面的蛇群。
沐辞抿紧了唇，不再挣扎，只是将脸微微侧开，避开那过于灼热的呼吸。
但狭小的空间里，她的额头却无意中抵上了张起靈的下颌。
那带着细微胡茬的、略显粗糙的触感，让她心头猛地一跳，一种陌生的、酥麻的感觉顺着脊椎爬升。
张起靈似乎也顿了一下，但他并没有移开，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的额头靠得更舒服些，不至于被自己的骨头硌到。
这个细微的、近乎体贴的动作，让沐辞的心湖再次泛起涟漪。
时间在黑暗和恐惧中缓慢流淌。
为了分散注意力，也为了缓解吳邪的紧张，沐辞轻声开口，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血清起作用需要时间，你感觉怎么样？”她问的是张起靈。
“没事。”张起靈的回答言简意赅，但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草药，有用。”指的是她刚才塞给他的草叶。
这罕见的、带有一丝反馈意味的回答，让沐辞微微一愣。
“沐……沐辞，”吳邪也忍不住小声开口，试图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你懂得真多……这次要不是你，我们可能……”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感激，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的亲近。
“自保而己。”沐辞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淡漠，但或许是因为黑暗，或许是因为疲惫，那淡漠里少了几分疏离，多了些真实的疲惫。
“才不是！”吳邪下意识地反驳，声音稍微大了点，立刻引来外面蛇群一阵骚动，他吓得赶紧捂住嘴，等动静平息，才用气音急急地说，“你救了我们好多次了！我都记着呢！”
黑暗中，沐辞似乎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嘴角，但很快又抿平。这种首白而热烈的感激，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嗯。”张起靈忽然发出一个单音节，像是在附议吳邪的话。
这个“嗯”字，让沐辞和吳邪都愣住了。
吳邪是惊喜，小哥居然会认同他的话！
沐辞则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
这个沉默寡言、如同冰山一样的男人，似乎正在用一种极其笨拙的方式，表达着他的……认可？
帐篷内再次陷入沉默，但气氛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微妙的、带着温度的东西，正在三人之间悄然流淌。
吳邪偷偷地、极其缓慢地，将自己的手往旁边挪了挪，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沐辞冰凉的手背。
那一瞬间，他像被烫到一样想缩回，却又鬼使神差地停住了。沐辞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张起靈似乎察觉到了两人之间那细微的电流，他没有出声，只是将护着他们的手臂，收得更稳了一些。
他的下颌无意识地轻轻蹭了一下沐辞的额发，一个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安抚的动作。
在这绝望的、被蛇群包围的黑暗里，在这方寸之间的逼仄空间内，三种截然不同的心跳声，仿佛在无声地共鸣着。
暧昧如同藤蔓，在生死边缘悄然滋生。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每一句简短的对话，每一个黑暗中的呼吸交错，都成了怦然心动的注脚。
首到帐篷外传来王胖子等人焦急的呼唤和驱赶蛇群的努力声，才将这短暂而诡异的温暖时光打破。
天，快亮了。
但这一夜发生的变化，却如同种子，深深埋在了三人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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