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幽冥特别行动部的地下训练馆，灯火通明。
刺眼的探照灯驱散了所有阴影，也驱散了幽冥魔们最后一点睡意。
三千多名战士被强行从睡梦中叫醒，顶着满脸的起床气，按照新划分的小队编制，歪歪扭扭地站着。
林凡建立了晨会制度。
每天早上七点半，准时点名。
“一分队，应到三百人，实到三百人。”
安迷修手持一个电子点名册，声音洪亮。
“二分队，应到三百人，实到……二百九十九人，报告总帅，沙特拉缺勤。”
库忿斯瓮声瓮气地报告，他身后的队伍里，一个空位格外显眼。
林凡站在高台上，面无表情。
他推了推鼻梁上用法术变出的金丝眼镜。
“安副总帅，记录下来。”
“沙特拉，无故缺勤，扣除本月全勤奖，绩效考核扣除二十点。”
此言一出，队伍里一阵骚动。
不少原本还在打瞌睡的幽冥魔，瞬间清醒了。
他们这才意识到，总帅是来真的。
林凡很满意这个效果，他打开了身后的PPT。
幕布上出现了几个鲜红的大字——《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同志们，早安。”
“今天的学习内容，是我们的行动总纲领，是我们未来一切行动的准则。”
“每个人，都必须牢记于心。”
他顿了顿，激光笔的光点落在了“三大纪律”上。
“首先，是三大纪律。”
“第一条：一切行动听指挥。”
林凡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翻译一下，就是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
“我让你们向东，你们不能向西。”
“我让你们打狗，你们不能撵鸡。”
“最重要的一点，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私自跟铠甲勇士发生冲突！听明白没有！”
“明白！”
回答声稀稀拉拉，充满了有气无力的敷衍。
他们来地球是干什么的？不就是为了跟铠甲勇士干架，征服世界吗？
现在不让打了？
林凡的视线扫过全场，所有人的小心思他都一清二楚。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个人英雄主义？匹夫之勇？”
“那是没有组织，没有纪律的莽夫行为！”
“我们现在是正规军，是国家单位，讲究的是策略，是配合，是业绩！”
“跟铠甲勇士抢业绩，也要讲基本法，要走流程！要向上级报备！要等待批复！”
“私斗，不仅拿不到任何绩效，还要写检讨，扣奖金，全军通报批评！”
一听到“扣奖金”，台下的幽冥魔们身体一震，表情都严肃了许多。
林凡继续讲解。
“第二，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第三，一切缴获要归公。”
“这两条，我会安排情景模拟，让大家切身体会。”
他翻到了下一页PPT，是“八项注意”。
“注意的内容比较多，我挑几个重点讲。”
“第一，说话和气。”
“以后跟市民群众接触，不准再用你们那套凶神恶煞的表情，要微笑服务，听见没有？”
“第六，不损坏庄稼。”
“我们出任务，要注意保护环境，踩坏了花花草草，都要照价赔偿，从你们的工资里扣！”
“第八项，也是最重要的一项，不许虐待俘虏。”
林凡用激光笔重重地圈出了这一条。
“以后，我们抓到的任何敌人，包括但不限于影界的异能兽，欧克瑟病毒感染体，都属于‘俘虏’。”
“要讲政策，要人性化处理。”
“不准打，不准骂，更不准私自处决。”
“要第一时间带回总部，进行审讯，记录口供，完善档案，建立数据库！”
“这些，都是我们的工作量，是我们的KPI，懂吗？”
库忿斯听得一愣一愣的。
抓到敌人不首接打死，还要带回来审讯记录？
这叫什么事？
“总帅，我有个问题。”
他忍不住举起了手。
“讲。”
“那……那些异能兽，它们……它们会说话吗？”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幽冥魔的心声。
林凡扶了扶眼镜。
“问得好，库忿斯同志，你提了一个非常具有建设性的问题。”
“它们会不会说，是它们的问题。”
“我们问不问，是我们的态度问题，是我们的程序正义问题。”
“我们必须问，而且要记录在案，全程录音录像。”
“档案上要写清楚：XX年XX月XX日，我部依法对俘虏XXX进行讯问，俘虏保持沉默，拒不配合。这叫程序闭环。”
库忿-斯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安迷修则在旁边奋笔疾书，脸上露出了叹服的神情。
总帅的每一个指令，都充满了高深的智慧。
这不仅仅是管理，这是一种先进的文明治理模式。
为了加深理解，林凡当场安排了情景模拟。
他随手点了两个长相凶恶的幽冥魔。
“你，还有你，你们两个，扮演人民群众。”
然后他又指向一个身材高大的队长。
“你，扮演我们的执法队员。”
“现在，模拟一个场景，执法队员需要向群众问路。”
那两个被点到的幽冥魔，一脸懵逼地站了出来。
扮演执法队员的队长，清了清嗓子，走到那两个“群众”面前，习惯性地昂起头，用命令的口吻吼道。
“喂！国安局怎么走？”
“错！”
林凡的声音响起。
“态度！注意你的态度！”
“要和气！要用敬语！”
那名队长憋了半天，脸都涨红了。
他再次开口，声音变得又尖又细，充满了谄媚。
“两位……大爷……请问一下，国安局……那个……该怎么走啊？”
“噗嗤。”
队伍里有人没忍住，笑了出来。
安迷修立刻回头，用严厉的视线扫了过去，那名发笑的幽冥魔立刻闭上了嘴。
他俨然己经进入了“纪律委员”的角色。
一整个上午，训练馆里都回荡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对话。
“同志，请不要拿走我家的……一针一线……”
“这位市民，请你放心，我们是纪律部队，绝对不损坏……庄稼……”
远在另一栋楼里的王振国，坐立不安。
他不放心。
把三千多个星际侵略者交给一个同样是反派头子的人去管理，这事怎么想怎么悬。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悄悄地来到了地下训练馆的观察室。
他通过单向玻璃朝里看去。
然后，他看见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群青面獠牙、形态各异的怪物，正站在操场上，排着整齐的队列。
他们挺胸抬头，扯着嗓子，用一种五音不全但气势十足的调子，齐声高唱。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
王振国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
可那震耳欲聋的歌声，穿透了厚厚的隔音玻璃，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看着高台上那个西装革履，正指挥着合唱的林凡。
又看了看台下那群一脸“生无可恋”却又不敢不唱的幽冥魔。
一种巨大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荒诞感，再次冲垮了他的理智。
这家伙……
他不是在改造一支军队。
他是在进行一种……跨越了物种的……企业文化建设。
就在王振国怀疑人生的时候。
“滴——滴——滴——”
一阵尖锐急促的警报声，突然响彻了整个国安局基地。
红色的警示灯，在走廊里疯狂闪烁。
王振国脸色一变，立刻抓起对讲机。
“指挥中心！什么情况！”
“报告王局！市中心和平公园，监测到高强度能量反应！确认为……影界异能兽！”
异能兽！
王振国的神经瞬间绷紧。
他下意识地看向观察室下方的训练场。
歌声己经停止。
林凡也听到了警报，他转过身，与观察室里的王振国对上了视线。
王振国按下了通话按钮，声音通过扩音器在训练场响起。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与审视。
“路法总帅。”
“这是你们表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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