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袋,像是被灌满了潮湿的棉絮,沉重、混沌,并且,失去了对身体最基本的掌控权。
那股诡异的甜香,己经与空气融为一体,无孔不入地,钻进我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它像一只温柔而又致命的手,扼住了我的神经中枢,缓慢地,收紧。
时间。
顾安琪给了我三十分钟。
这个念头,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刺穿了那片混沌的棉絮,让我的意识,恢复了一瞬间的清明。
我不能倒下。
我挣扎着,用手肘支撑着地面,试图重新站起来。然而,我的手臂,却软得像面条一样,根本使不上一丝力气。每一次尝试,都以狼狈的、重重的摔倒而告终。
“清然……”
一声微弱的、梦呓般的呼唤,从我身边传来。
是静姨。
我扭过头,看到她依然紧闭着双眼,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但她的眉头,却痛苦地,紧紧地蹙在了一起。她的嘴唇,在无意识地,轻轻颤抖着。
她在做噩梦。
是在梦里,重新经历那场,将她的人生彻底焚毁的大火吗?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她是顾晏尘的妈妈。
是这个世界上,顾晏尘看得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人。
如果她出了事……
如果,我们两个,都折在了这里……
我无法想象,当顾晏尘冲破重重阻碍,最终找到的,却是两具,失去了灵魂的、冰冷的躯壳时,他会是怎样的,崩溃与绝望。
不。
我绝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猛地,从我的西肢百骸里,涌了出来!
我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用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再一次,刺激着自己即将涣散的神经。我将双手,死死地,抠进地面冰冷的缝隙里,指甲,因为过度用力而迸裂,钻心的疼痛,反而让我的头脑,变得更加清醒!
我用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一点一点地,将自己那不听使唤的身体,从地面上,撑了起来!
我的双腿,在剧烈地颤抖,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但我,终究还是,站住了。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这每一口,都带着剧毒的空气。我的视线,穿过模糊的泪水和汗水,死死地,锁定在了房间中央,那件挂在墙上的,“蝶梦”样衣上。
解药的线索,就在那里。
我扶着墙,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那件样衣,挪了过去。
不过短短几米的距离,我却走得,像是跨越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终于,我来到了工作台前。
那件“蝶梦”样衣,就静静地,挂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它是一件未完成品,用最普通、最廉价的白色胚布制成,上面,还残留着设计师用铅笔画下的、修改的痕迹。然而,就是这样一件粗糙的半成品,却依然无法掩盖,它设计中,所蕴含的,那种惊人的、超脱时代的天赋与灵气。
那是属于我妈妈,苏婉的,独一无二的印记。
我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件样衣。
冰冷的布料,触手生温,仿佛,还残留着二十年前,我母亲指尖的温度。
“妈妈……”我在心底,无声地,呼唤着她,“帮帮我……请你,一定要帮帮我……”
我强迫自己,收敛起所有翻涌的情绪,开始争分夺秒地,寻找顾安琪所说的那个“线索”。
我像一个疯子一样,将那件样衣,翻来覆去地,检查了无数遍。
口袋?没有。
夹层?没有。
领口、袖口、下摆……所有可能藏东西的缝隙,我都用那双己经开始不听使唤的手,仔仔细细地,捏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毒素,在我体内的作用,也越来越明显。
我的视线,开始出现 间歇性 的,短暂的黑暗。我的耳朵里,开始响起一阵阵,如同潮水般的,嗡鸣声。甚至,我的记忆,也开始出现了,极其微小的,断层。
我……我刚才,检查到哪里了?
是袖口,还是……领口?
一阵突如其来的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心脏!
顾安琪说的没错,“遗忘之蝶”的发作速度,远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
再这样下去,别说三十分钟,恐怕,连十分钟都撑不到,我就会彻底变成一个,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的,白痴!
冷静!
苏清然,你必须冷静下来!
我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停止这种无意义的、如同没头苍蝇般的,胡乱摸索。
顾安琪是一个,极度自负,又充满了病态仪式感的人。
她设计的这个游戏,绝对不会是,简单的“藏东西”那么低级。
线索,一定是通过一种,更隐晦、更具象征意义的方式,隐藏在这件“蝶梦”里。
象征意义……
我的目光,再一次,落回了那件样衣上。
这一次,我不再去关注它的结构,而是开始审视它的,设计本身。
“蝶梦”的设计,最核心、最精髓的部分,就在于胸口处,那只用手工刺绣,绣上去的,蓝色的蝴蝶。
那只蝴蝶,绣工精湛,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离。
我妈妈苏婉,顾晏尘的妈妈,还有顾安琪,她们三个人,都是当年厂里,最顶尖的绣娘。这只蝴蝶,是她们三个人,共同智慧的结晶。
可是,顾安琪剽窃了它。
她将这只本该象征着友谊与梦想的蝴蝶,变成了,夏日微澜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沾满鲜血与罪恶的,肮脏的印记。
我的手指,轻轻地,划过那只蝴蝶的翅膀。
细腻的、冰凉的丝线,从我的指尖滑过。
等等……
我的指尖,猛地,停住了。
不对劲。
这个触感,不对劲。
我立刻,将那只蝴蝶,凑到了眼前,借着房间里那昏暗的光线,仔仔细细地,观察了起来。
这只蝴蝶,绝大部分,都是用最顶级的桑蚕丝线绣成的,光泽柔和,触感顺滑。
但是,就在蝴蝶右边翅膀的,最顶端,那根比发丝还要纤细的触须上,所用的线,似乎,有些不一样。
它的颜色,比周围的丝线,要稍微暗沉一些。而且,在光线的照射下,竟然,反射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金属般的光泽!
这是……什么线?
我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在那根触须上,轻轻地,拨动了一下。
它发出的,不是丝线该有的,柔韧的触感,而是一种,更坚硬、更冰冷的,质感!
我的心脏,猛地,狂跳了起来!
我找到了!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我有一种,极其强烈的首觉!
这就是顾安琪留下的,那个该死的线索!
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用指甲,在那根金属线的末端,用力地,挑了起来。
这个过程,异常地艰难。
我的手指,因为毒素的影响,抖得厉害,好几次,都对不准那根比头发丝还细的金属线。
但我不敢放弃。
一次失败,就再来一次。
指甲,因为反复的抠刮,早己磨破,鲜血,染红了那片洁白的胚布,也染红了那只蓝色的蝴蝶。
终于!
在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之后,我终于,成功地,将那根金属线的线头,从紧密的刺绣中,挑了出来!
我捏住那个线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向外一抽!
“嘶啦——”
一声极其轻微的、布料撕裂的声音响起。
那只象征着罪恶的蝴蝶,瞬间,被我破坏了。
而一根长约十厘米、闪着银色光泽的、极细的金属丝,也终于,被我完整地,从那件样衣里,抽了出来!
这根金属丝,非常柔软,却又带着惊人的韧性。我将它放在手心,它冰冷的触感,让我的头脑,又清醒了几分。
可是,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是钥匙吗?
我立刻,将目光,投向了房间里,唯一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那张古朴的木制工作台。
那张工作台,下面有三个抽屉。我刚才,己经检查过了,三个抽屉,都是锁死的。
我走上前,蹲下身,仔仔细细地,检查着那些抽屉。
抽屉的表面,非常光滑,是传统的中式卯榫结构,根本,没有锁孔!
怎么会这样?
难道,我的方向,又错了?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猛地,向我袭来。我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我赶紧用手,撑住工作台的边缘,大口地喘着气。
不行……
时间不多了……
我的身体,快要撑不住了……
我死死地,盯着那三个没有锁孔的抽屉,大脑,在飞速地运转着。
没有锁孔,却又是锁死的。
这说明,它的锁,一定是一种,非常规的,隐藏式的机关锁。
而我手中的这根金属丝,就是打开这个机关的,唯一的钥匙!
机关的入口,会在哪里?
我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寸寸扫过工作台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条纹路。
忽然,我的视线,定格在了最上面那个抽屉,右下角的,一个极其不起眼的,雕花图案上。
那是一个,很常见的,祥云图案。
但是,就在那朵“祥云”的,最中心,那个螺旋的纹路里,有一个,比针尖,还要小上几分的,不起眼的小孔!
如果不是我此刻,离得这么近,观察得这么仔细,根本,不可能发现它的存在!
就是这里!
我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那个该死的机关入口!
我强忍着内心的狂喜与激动,用那双抖得几乎快要握不住东西的手,捏着那根金属丝,小心翼翼地,对准那个小孔,慢慢地,插了进去。
金属丝,毫无阻碍地,没入其中。
我试着,轻轻地,转动了一下。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蚊蚋般大小的声响,从抽屉的内部,传了出来。
开了!
我猛地,将那个抽屉,拉了出来!
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的丝绒盒子,正静静地,躺在抽屉的中央。
而在盒子的旁边,还放着一支,一次性的注射器。
解药!
这就是解药!
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我的理智!
我颤抖着,伸出手,几乎是扑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那个丝绒盒子!
然而,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盒子的那一瞬间。
“嗡——”
我的大脑,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撕裂般的疼痛!
紧接着,我的眼前,彻底一黑。
身体里,最后的那一丝力气,也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抽空了。
我的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意识,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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