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幕回到出租屋就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阳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户缝,刺得她眼睛疼。
她揉着脑袋坐起来,宿醉般的头疼让她龇牙咧嘴,虽然她昨晚并没喝酒。纯粹是心累。
趿拉着鞋子走到桌边,拎起冷水壶对着嘴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稍微压下了那点烦躁。
窗外天气不错,但她一点出去晃荡的心情都没有。
那部智能手机安静地躺在桌上,屏幕漆黑。
谷幕盯着它看了几秒,像是怕它突然又弹出什么糟心任务,最终还是伸手拿了过来。
开机。屏幕亮起,没有新短信,没有未知号码的呼叫。
“校园通”APP有几个小红点,她点开一看,都是些无聊的校园新闻和匿名群的99+消息。
她懒得翻,首接划掉。
她点开了校园通的通讯录。里面依旧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名字,路绵。
她的手指在那个名字上悬停了一会儿,脑子里闪过昨天图书馆门口,路绵说着会试着好好相处时的那个笑容。
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她退出通讯录,把手机扔回桌上,发出“哐”一声轻响。
管她呢,爱咋咋地。任务完成,积分到手,就行了。
她换了身衣服,决定去张姐那儿找点事做,用体力劳动麻痹一下过度运转的大脑。
到了餐馆,还没到饭点,张姐正拿着计算器对账,眉头拧得死紧。
“张姐,有活儿没?”谷幕敲了敲柜台。
张姐抬起头,看到她,叹了口气:“小谷啊,来得正好。后厨下水道好像有点堵,洗菜池水下不去了,忙了一早上也没弄好,正愁呢。”
“我去看看。”
谷幕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就往后厨钻。
后厨地面湿漉漉的,洗菜池里积着半池污水,泛着油花和菜叶。
谷幕蹲下身,伸手探进冰冷的污水里摸索着下水口。堵塞物似乎卡得很深,她捣鼓了半天,弄了一手油污,水位才缓慢下降了一点。
她骂了句脏话,找来一根铁丝,弯成钩状,屏住呼吸,再次把手伸进污水里,一点点地掏。黏腻恶心的触感透过手套传来,但她眉头都没皱一下。
比起系统那些弯弯绕绕的任务,这种纯粹的体力活反而让她觉得简单痛快。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听到“咕咚”一声,积水迅速下降,下水道通了。
谷幕甩了甩酸麻的胳膊,看着恢复畅通的水池,长出了一口气。
“哎哟!可算通了!小谷,还是你行!”张姐闻声进来,脸上笑开了花,“快洗洗手,一会儿姐给你加个鸡腿!”
谷幕拧开水龙头,用肥皂使劲搓着手上的油污,冰凉的水冲在皮肤上,她像是活过来一点。
洗完手,她也没闲着,帮着把早上送来的蔬菜搬进后厨,又拿着大拖把把湿漉漉的地面拖干净。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带来一种疲惫的充实。
中午忙过饭点,张姐给她盛了满满一大碗饭,上面盖着两个油光锃亮的大鸡腿。“快吃快吃,今天辛苦你了。”
谷幕端着碗,依旧蹲在店门口台阶上。
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她大口吃着鸡腿,肉汁溢满口腔,暂时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都压了下去。
下午,她没地方去,又不想回那个闷热的出租屋,干脆就在张姐店里帮忙洗洗碗,擦擦桌子。
听着张姐和其他老街坊扯些家长里短,市井烟火气冲淡了她心里那点莫名的空落。
快到放学点时,她的脚步还是不自觉地挪到了学校附近。
己经养成职业病了。
她暗骂自己一句真是有病。
她没像以前那样找个地方蹲守,而是靠在校门外不远处的电线杆上,看着学生们鱼贯而出。
她一眼就看到了路绵。
还是一个人,低着头,抱着那本数学书。
但今天,她身边不远处,走着周贺然和他的几个朋友。
周贺然似乎正在跟朋友说笑,但目光时不时地会瞥向前面的路绵。
他加快了几步,走到路绵身边,似乎想跟她搭话。
谷幕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路绵像是没看见他,依旧低着头往前走,脚步甚至加快了一点。
周贺然皱了下眉,又跟了上去,这次首接开口了:“喂,路绵。”
路绵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过身,微微抬起头,露出一个怯生生的、带着点困惑的表情:“周同学?有事吗?”
她的声音细细软软,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周贺然被她这声周同学叫得噎了一下,似乎有点不爽,但还是耐着性子说:“昨天讲座笔记,你记了吗?借我抄抄。”
“笔记?”路绵眨了眨眼,表情更加无辜了,“我……我没记全。而且,我的字很乱,怕你看不懂……”
典型的拒绝,礼貌又让人挑不出错。
周贺然身后的朋友发出几声压抑的嗤笑。
周贺然脸上有点挂不住,语气硬了一点:“看不懂再说。明天带给我。”
这几乎是命令了。
路绵的肩膀微微缩了一下,像是被吓到,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声音更小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可是……那本笔记我还要自己复习……”
她那副样子,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周贺然看着她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那点不耐烦又憋了回去,反而生出点欺负了人的负罪感。
他烦躁地抓抓头发:“行了行了,不要了!哭什么哭!”
说完,他像是怕麻烦似的,转身拉着朋友快步走了,背影有点狼狈。
路绵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才慢慢低下头。
她抬起手,用手背极其轻微地、小心翼翼地擦了一下眼角。
那里干干净净,根本没有眼泪。
然后,她继续抱着书,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低着头,慢慢地朝公交站走去。
只是嘴角,在她低头无人可见的瞬间,极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带着一丝转瞬即逝的厌倦。
整个过程,她的表情控制得天衣无缝,从困惑到怯懦到委屈,切换得流畅自然。
躲在电线杆后的谷幕,远远看到了路绵低头瑟缩和周贺然烦躁离开的一幕。
周贺然这小子又犯什么病?借个笔记把人吓成这样?
她看着路绵慢慢走远的背影,那单薄的肩膀和低垂的脑袋,看起来依旧那么脆弱,让人放心不下。
谷幕心里那点不对劲的感觉又隐约冒头,但很快被她归结为周贺然太混蛋。
她啧了一声,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眼不见心不烦。
回到出租屋,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又回来了。她踢掉鞋子,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桌上。
她躺了一会儿,还是爬起来,拿过手机。
手指划拉着屏幕,最终点开了和路绵的短信界面。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上次聊天谷幕发过来的那句“谢谢”。
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手指在输入框上方悬停,打了几个字:“周贺然又找你麻烦了?”
打完,她又觉得多管闲事,手指悬在发送键上,迟迟没按下去。
最终,她叹了口气,把整句话都删掉了。
算了。问又能问出什么?那丫头除了哭和道歉还会什么?
她把手机扔回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
谷幕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很久都没有睡着。
185积分。
一个柔弱可欺、动不动就红眼圈的小白花女主角。
一个嚣张跋扈、莫名其妙抽风的男主角。
还有她这个被迫收拾烂摊子的倒霉工具人。
她只想赶紧攒够分,离开这个鬼地方。至于那两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她一点也不想掺和。
对,就是这样。
她翻了个身,用枕头蒙住头,试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和思绪都挡在外面。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路绵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洒在她摊开的数学辅导书上。她握着笔,却久久没有写下一个字。
桌角的手机屏幕暗着。
她想起放学时周贺然那副理所当然索要笔记的嘴脸,想起周围那些看热闹的目光,心底那股冰冷的厌烦再次翻涌。
真吵。
这些人都好吵。
她放下笔,伸出手指,轻轻抚过书页。
这是谷幕给她的。
只有谷幕是不一样的。
她出现的时候,世界会变得很安静。
那些嘈杂的、恶意的声音都会被她干脆利落地斩断。
虽然总是凶巴巴的,不耐烦的,但她的保护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和令人作呕的施舍感。
路绵的指尖微微蜷缩,在书页上留下一个极浅的折痕。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数学题上,手指却微微颤抖。
不能急。
要慢慢来。
要像以前一样,乖乖的,不惹麻烦。
她低下头,重新拿起笔,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异常安静柔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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