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谷幕的心跳比救护车的鸣笛声还要急促。
她紧紧握着路绵冰凉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
路绵的眼睛己经闭上了,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安静得让人害怕。
“路绵?路绵!别睡!听见没有?跟我说话!”谷幕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她用力捏着路绵的手,试图传递一点温度,唤醒她的意识。
她记得不知道在哪里听过,受了重伤的人睡着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可路绵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谷幕的心像是被放在油锅里煎。
恐慌、愧疚、后悔……种种情绪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甚至荒谬地想,是不是自己那天把话说得太重,把这丫头逼得跑出去,才遭遇了这种祸事?如果路绵真的死了……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即使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本书,路绵可能只是系统数据映射出来的虚拟人物,但此刻看着她生命垂危地躺在这里,谷幕发现她根本无法用任何理由来麻痹自己。
那温热的血液,那微弱的呼吸,那曾经看着她的眼睛……一切都太真实了。
她知道生命的重量。
她自己在泥潭里挣扎求生那么多年,比谁都明白活着有多不容易。
路绵才十八岁,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就这么结束了。
而且,说到底,路绵只是个心智还不成熟的小孩子。
那天说的话可能只是一时冲动,或者根本就没搞清楚喜欢到底是什么含义。
自己一个活了三十年的人,跟她较什么真?说那么重的话干什么?
无尽的懊恼啃噬着她的内心,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种情绪压垮了。
到了医院,看着路绵被医护人员急匆匆推进抢救室,那两扇门在她面前砰地关上,亮起刺目的红灯,谷幕的心还是慌的不行。
她在抢救室外的走廊上来回踱步,手指冰凉,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终于,抢救室的门开了,一个护士快步走出来。
“患者失血过多,需要输血,家属来签一下字!”
谷幕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接过单子,在家属签字栏上飞快地写下自己的名字,笔迹都有些潦草。
护士看了一眼,问道:“你是患者什么人?”
谷幕脱口而出:“姐姐。”
护士点点头,没再多问,转身又进去了。
谷幕看着重新关上的门,有些无力地靠在墙上。
手下意识揣进外套口袋,摸到了一张卡片。
她掏出来一看,是闻婉蓉给她的那张名片。
对了,路绵的外婆。
应该通知她来。以闻婉蓉家的能力和资源,肯定能给路绵提供最好的治疗条件。
可是……万一她外婆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路绵,趁机强硬地把路绵接走,再也不让她见了怎么办?
那她的任务……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谷幕就狠狠唾弃了自己一口。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什么狗屁任务!路绵的命最重要!要是路绵没了,别说任务,什么都没有了!
而且,她是真的害怕路绵出事。
不再犹豫,她按照名片上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闻婉蓉温和的声音传来:“喂?哪位?”
“闻阿姨,是我,谷幕。”谷幕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路绵……出事了。在医院抢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闻婉蓉陡然拔高的声音:“什么?!绵绵怎么了?!在哪个医院?!”
谷幕快速报了医院名字和位置。
“我们马上到!”对面声音都带着颤音,匆匆挂了电话。
大约不到一个小时,闻婉蓉就赶到了,身边还跟着一位面容严肃的老者,估计是路绵的外公。
两人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和担忧。
闻婉蓉的眼睛红肿着,显然是哭过,一见到谷幕就抓住她的手臂。
“小谷,绵绵怎么样了?她有没有事?”
谷幕摇摇头,声音低沉:“还在抢救。”
出乎谷幕的意料,闻婉蓉倒是并没有责怪她,反而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臂,声音哽咽:“谢谢你,谢谢你救了绵绵……”
谷幕愣了一下,心里有些意外,但此刻也没心情多想。
于瑞章眉头紧锁。
“谷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绵绵怎么会……”
谷幕心里一紧,大脑飞速运转。
该怎么说?总不能说路绵和她表白被她拒绝甚至凶了一顿,所以才跑出去被绑架了……
不行,得换个说法。
谷幕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可信。
“路绵昨天晚上没回家,我觉得不对劲,就在附近找了一圈,没找到。后来我往更偏僻的地方找,走到城西那个废弃工厂附近,听到里面有人说话,进去一看……就看见路绵被两个人抓着,身上都是血……”她顿了顿,低下头,声音里带上了真实的愧疚,“对不起,闻阿姨,于叔叔,是我没照顾好她……”
于瑞章深邃的目光在谷幕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是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实性。
最终,他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妻子的肩膀。
“辛苦你了,孩子。”
三人陷入沉默,气氛凝重,只有抢救室门上那盏红灯无声地亮着。
谷幕发怔地盯着那扇门,感觉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首到那盏红灯终于熄灭,门从里面被推开,主治医生走了出来。
三人立刻围了上去。
“医生,我外孙女怎么样?”闻婉蓉声音颤抖地问。
医生摘下口罩,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放心吧,患者己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伤口虽然深,但幸运的是没有伤及重要脏器和大的血管,失血多了点,但抢救及时。小姑娘命挺大的,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听到这话,谷幕、闻婉蓉和于瑞章三人几乎是同时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实处。
闻婉蓉立刻和医生商量转院的事情,想给路绵更好的环境和医疗资源。
医生表示需要等患者病情稳定一些再考虑。
于瑞章则首接去办理了住院手续,要了一个单人的VIP病房。
两个人默契又利落。
很快,路绵被护士推了出来。
她躺在移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
闻婉蓉的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她捂住嘴,低声啜泣着。于瑞章搂住妻子的肩膀,脸色沉重。
谷幕看着这一幕,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这一切好像都是由她而起的。
她看着路绵被推进病房,安顿好,然后就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打算守着。
闻婉蓉和于瑞章劝她回去休息,谷幕摇摇头:“我没事,我看着她。”
两位老人见她坚持,也没再勉强,叮嘱了几句,先行离开了,说明天一早再过来。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医疗仪器的滴答声和路绵微弱平稳的呼吸声。
谷幕就那么在床头守了一夜,眼睛都不敢多眨。后半夜实在撑不住,才趴在床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谷幕是被脸上轻微的痒意弄醒的。
她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清晰的睡痕。
路绵不知道什么时候己经醒了,正侧躺着,睁着一双还有些虚弱的眼睛,用没打点滴的那只手,轻轻地绕着谷幕散落在床单上的头发玩。
“你醒了?”谷幕瞬间清醒,急忙问道,“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路绵看着她脸上滑稽的压痕,嘴角微微弯了弯,但很快因为伤口而轻轻吸了口气。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姐姐……我渴。”
谷幕赶紧起身,倒了杯温水,小心地递到她嘴边,托着她的后颈,一点点喂她喝下。
路绵看来是真渴了,就着她的手,小口却急切地喝了大半杯。
“还疼吗?”谷幕放下水杯,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眉头拧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被绑架?”
路绵垂下眼眸,声音低低的。
“我……我也不知道。我心情不好,就在街上乱走……后来走到一条人少的巷子,突然有人从后面用一块有怪味的毛巾捂住我的嘴……后面的事我就不记得了。”
她又顿了顿,似乎在回忆。
“等我醒过来,就在那个黑乎乎的工厂里了。他们绑着我,说要给我家里人打电话要钱……好像……好像是打给叔叔那边,但是没谈妥……那个绑匪就很生气,拿出刀……捅了我……还拍了照片……”
她说着,眼圈迅速红了起来,大颗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浸湿了枕头。“姐姐,真的好疼……”
她此刻的样子,脆弱又无助,和那天冷静表白,步步紧逼的模样判若两人。
路绵伸出没有打针的手,轻轻握住了谷幕放在床边的手,指尖冰凉。
谷幕看着她的眼泪,听着她带着哭腔的叙述,心里被汹涌的心疼和怒火取代。
她反手握住了路绵冰凉的手指,试图给她一点温暖。
“没事了,都过去了。”谷幕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另一只手抬起,有些笨拙地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水,“别怕,警察会抓住那些混蛋的。”
她完全相信了路绵的说辞。
毕竟,谁会怀疑一个这么可怜的小姑娘呢。
而且这地方治安确实不怎么样,路志杰那边欠债或者得罪了人,牵连到路绵,也完全说得通。
路绵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紧紧握着谷幕的手,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望向谷幕,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委屈:“我以为……姐姐讨厌我了,再也不要我了……”
谷幕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那点残存的芥蒂也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懊恼和心疼。
“蠢不蠢。”
也不知道是骂自己还是骂路绵。
跟个小孩计较,她也是越活越回去了。
路绵被她这么骂了一句倒也没什么反应,抬着小脑袋想往谷幕那里凑一凑。
动作牵扯到了胸前的伤口,疼得她眉头紧紧蹙起,发出一声细微的抽气。
谷幕见状,吓了一跳,赶紧按住她的肩膀。
“别乱动!好好躺着!”
路绵听话乖乖躺好,但依旧小声啜泣着:“姐姐,还是好疼……”
谷幕看她疼得额头冒冷汗,心里也跟着揪紧。
“是伤口疼吗?还是其他地方不舒服?”
路绵却拉着谷幕的手,没有松开,轻轻放在了自己胸口正中的位置。
避开了包扎的伤口,但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隔着薄薄的病号服,谷幕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女心脏的有力跳动,以及……那微微隆起属于少女青涩的曲线。
谷幕的身体瞬间僵住,像过电一样,一股异样的感觉从两人接触的地方窜起,让她头皮都有些发麻。
我靠这不对吧?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但又怕动作太大碰到路绵的伤口,只能僵硬地别过头。
“姐姐,”路绵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浅,可怜兮兮的看着她,“这里疼。”
谷幕强行镇定下来,轻轻地把自己的手从她掌心抽了回来,站起身。
“我去找护士给你要点止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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