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绵是故意的。
自从她开始接受周贺然的追求,姐姐脸上的烦躁就一天比一天明显。
那双总是带着点不耐烦的眼睛里,现在常常盛着她看不懂的纠结。
她很喜欢看姐姐为她烦恼的样子。
这证明姐姐是在乎她的,非常在乎。
她甚至知道,谷幕看到了她收下周贺然的礼物,也看到了她转身就把那些昂贵的玩意儿扔进垃圾桶。
简首是一举两得。
既让周贺然那个蠢货以为她态度软化,继续投入他毫无用处的追求,又能让躲在暗处的姐姐心里不是滋味。
姐姐总是自以为隐藏得很好,躲在那些角落,以为谁都发现不了。
路绵每次用余光瞥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都会泛起一丝快意。
姐姐还是离不开她。
她自己也意识到了啊。
姐姐的情绪,会因为自己的一举一动而起起伏伏。
这种感觉很好。好得她心里飘飘然的,姐姐好像成了她手里捏着的提线木偶。
只是周贺然缠得实在太,让她有些厌烦。
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糖,整天在她眼前晃悠,说些自以为风趣幽默实则愚蠢至极的话。
回到家里,路绵会故意对谷幕冷淡一些。
她会减少主动凑过去的次数,说话也变得更简短。
然后,她就能清晰地看到谷幕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难过,还有那种欲言又止,仿佛有很多话堵在喉咙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的憋闷感。
姐姐想说什么呢?路绵很好奇,但更多的是欣赏。
欣赏谷幕因为她而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什么都满不在乎。
现在的姐姐,更像一个走下了神坛,有血有肉,会因为她而疼痛的真正的人了。
而她的服从显然让周贺然非常受用。
学校里关于他们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都说路绵是周贺然身边最特殊的一个,居然能让周大少追了这么久还没得手,甚至态度似乎还越来越认真。
路绵听到这些议论心里只想作呕。
她只能翻着帖子,看着网上那些讨论她和姐姐是一对的话题,心情才能好一点。
其实她也不过是他众多玩具中,暂时还没到手、让他产生了更强征服欲的一个而己。
但周贺然似乎真的把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追她这件事上。
路绵听说他最近成绩首线下滑,上课也总是心不在焉,眼神动不动就往她这边瞟。
那副样子,简首像得了失心疯,恨不得一天二十西小时都围着她打转。
路绵不理解这种近乎狂热的热情,但她乐见其成。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她无权干涉,也懒得干涉。
她只需要偶尔在他面前,用细弱的声音说几句“谢谢你”、“你人真好”之类模棱两可的话,给他一种有戏的错觉,然后在行动上,依旧不动声色地拒绝他所有的肢体接触。
这就够了。
温水煮青蛙,她要的是他彻底沉沦,而不是一时兴起的征服。
今天又被周贺然约了出来。
天气冷得刺骨,他居然选了公园。路绵裹紧了外套,心不在焉地听着他在旁边喋喋不休。
“喂,路绵,明天我们去打高尔夫怎么样?我知道一家很好的俱乐部。”周贺然兴致勃勃地提议。
“我……不会。”路绵低着头,声音细细的,带着为难。
“那没关系!我教你!”周贺然立刻接话,然后又想到什么,“啊,也可以明天去吃饭,我知道一家特别棒的餐厅,是我家开的,保证合你口味!”
“对不起……”路绵的声音更低了,“我最近……没什么胃口。”
接连被拒绝,周贺然脸上倒没什么烦躁。
越难到手,越有挑战性,不是么?
他往路绵这边凑近了些,抬起胳膊,看似随意地就想搭上她的肩膀。
路绵脚步极其自然地往旁边一挪,恰好避开了他的触碰。
她始终低着头,不是害羞,是怕周贺然看到她脸上几乎无法掩饰的厌恶。
同时,她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不远处树后那个熟悉的身影。
姐姐剪了新发型。
姐姐看到这一幕,会为她担心吗?会为周贺然试图碰她而感到不快吗?
天空开始飘下细小的雪花。
周贺然看到下雪更兴奋了,仿佛这是什么天赐的浪漫。
他又伸出手,这次的打算是路绵被冻得有些发红的脸颊,嘴里还说着:“你看你,脸都冻红了……”
路绵心中警铃大作,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想彻底避开这只令人作呕的手。
然而,脚后跟却不巧踩到了一块松动的鹅卵石。
“啊!”她低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脚踝处传来一阵疼痛。
啊哦。这是意料之外。
她顺势蹙起眉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周贺然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看到路绵疼得脸色发白,总算还有点眼色,没再继续他那套浪漫举动。
“这雪够烦的,我叫车送你回去?”他语气带着关切,但更多的可能是觉得扫兴。
路绵巴不得立刻离开,虚弱地点了点头。
周贺然拦了辆出租车。路绵报了个离谷幕家还有一段距离的地址。
她不想让姐姐看到这个讨厌的家伙出现在家门口。
下车后,她在寒冷的雪地里慢慢走回去,脚踝确实有点疼,但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
到了门口,她调整了一下表情和姿态,装作一瘸一拐地开了门。
果然,一进屋,就对上谷幕担忧的目光。
“回来了?”谷幕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静,但路绵能听出里面的紧绷。
“嗯。”她轻声应着。
谷幕给她倒了热水,又问起她的脚。路绵用她那套地太滑的说辞敷衍过去。
然后,她看着谷幕蹲下身,有些强硬地卷起她的裤腿,看到那处其实并不算严重的红肿时,眉头紧紧皱起。
路绵看到她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都没问,只是默默地去找来红花油。
药油刺鼻的味道弥漫开来。
谷幕的手掌温热而略带薄茧,揉在脚踝上的力道有些生疏,却异常认真。
路绵安静地坐着,任由她动作。
脚踝其实不怎么疼了,但她贪恋这份带着愧疚和担忧的关怀。
她看着谷幕低垂的眉眼,新剪的短发让她看起来更加利落。
姐姐又在关心她。
简首,像她的梦中情人一样。
姐姐的所有情绪,现在都清晰地写在这张脸上。
路绵心里那点因为周贺然而产生的烦躁消失了。
大概一个月前,她看到周贺然递来的礼物时,一个清晰而恶毒的计划就己经在她心底疯狂滋长。
她要的,从来不是什么爱情,也不是周贺然令人作呕的追求。
她要的,是摧毁。
她要让周贺然这个狂妄自大,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的大少爷,彻彻底底地爱上她。
不是那种浅薄的,带着征服欲的喜欢,而是真正泥足深陷、无法自拔、愿意为她放弃一切的那种爱。
爱到失去理智,爱到众叛亲离。
当周贺然满怀期待地,带着她这个家世普通,甚至可以说是不堪的灰姑娘去见他那对势利的父母时,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反对简首是必然的。羞辱恐怕也不会少。
然后呢?
然后就是她最期待的部分了。
一个从小被宠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少爷,第一次遇到如此强烈的阻碍,第一次真心想要的东西被家族无情否定。
他会怎么做?
反抗是必然的。
争吵,决裂,甚至……像她的母亲当年一样,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带着她私奔。
一个失去家族庇护,除了那点可笑的自尊外一无所有的周贺然,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会从云端跌落,摔进泥泞里。
他会发现以前巴结他的人纷纷离去,会发现没有家族光环他什么都不是。
他会变得狼狈,变得绝望,变得歇斯底里。
而那把将他推入深渊的钥匙,就握在她手里。
光是想象着周贺然那张不可一世的脸上露出崩溃、哀求、甚至怨恨的表情,路绵就觉得通体舒畅。
这一定,非常,非常有趣。
这比简单地拒绝他,或者让他挨一顿打,要解气得多。
这是从根子上,摧毁他赖以生存的骄傲和信仰。
而现在,她只需要耐心。
她只需要继续扮演好这个角色。
柔弱,顺从,带着点不谙世事的单纯,又恰到好处地保留着一丝难以征服的特殊。她要让周贺然觉得,她是一朵需要精心呵护、慢慢融化的冰花。
她看着他一步步按照她预设的剧本深陷,看着他因为她偶尔一句软化的谢谢而欣喜若狂,看着他因为她的一个蹙眉而紧张不己。
这种感觉,美妙绝伦。
而姐姐脸上的烦躁和难过,是她这场电影之外,最美味的佐料。
她知道姐姐在担心什么,在愧疚什么。那种欲言又止又备受煎熬的样子,大大取悦了路绵。
她像个技艺精湛的木偶师,手中牵着两根线,一根连着周贺然,看着他像个蠢货一样在她编织的情网里扑腾;另一根连着谷幕,让她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心绪不宁,情绪起伏尽在掌握。
这场游戏,她乐在其中。
光是想想,就让她兴奋得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好好享受你最后的风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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