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昏沉。
刘善的眼皮颤了颤,勉力睁开一条缝。
他不是应该在图书馆查资料吗?
这里是……
他撑着身子,艰难地坐了起来。
“世子,您醒了?”
一个尖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刘善循声望去,一个穿着青色小厮服的瘦弱少年快步走了进来。
世子?
刘善的脑子嗡的一声。
“世子殿下。”
小厮见他没反应,又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把“殿下”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我叫什么?”
“世子说笑了,您是汉中王世子,讳禅,表字公嗣啊。”
刘禅。
刘备的儿子,扶不起的阿斗。
原来他叫刘善,现在他叫刘禅。
一字之差,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穿越了。
而且穿成了三国时期最著名的“废物”。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
从今天起,他就是刘禅。
“黄皓,扶我起来。”
刘禅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厮,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对方的名字。
黄皓,那个日后被骂作蜀汉亡国奸佞的宦官。
现在看起来,还只是个眉清目秀,眼神里透着机灵的少年。
“欸,好嘞。”
黄皓连忙放下托盘,上前搀扶。
“父王呢?”
“王上正在与诸位将军议事,吩咐了小的,等世子醒了,就去通报一声。”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不必了,我亲自来看看。”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刘禅的心跳骤然加速。
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是刘备。
活生生的昭烈皇帝,刘备。
“父王。”
他低声唤道。
刘备快步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
“嗯,不烫了。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孩儿无事,让父王担忧了。”
刘备欣慰地点点头。
“无事便好。”
这时,一个将军跟在刘备身后走了进来。
赵云,赵子龙。
刘禅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这就是那个在长坂坡七进七出,于万军从中救下他性命的常山赵子龙。
“子龙叔父。”
刘禅恭敬地行了一礼。
赵云连忙上前虚扶一把。
“世子不必多礼,身体康复最要紧。”
刘禅看着眼前的刘备和赵云,心中百感交集。
他想到了远在荆州的关羽,那个义薄云天,水淹七军,威震华夏的绝世名将。
想到了镇守阆中的张飞,那个勇猛无匹,据水断桥,喝退曹军的万人敌。
还有老当益壮,定军山阵斩夏侯渊的黄忠。
以及西凉马超,那个让曹操割须弃袍的猛将。
还有那位……为了匡扶汉室,鞠躬尽瘁,死而后己的武侯诸葛亮。
这些人,不再是史书上冰冷的文字。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是他的父亲,他的叔父,是他未来的依靠。
可是一想到他们未来的结局,刘禅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关羽大意失荆州,败走麦城,身首异处。
张飞被帐下小人所害。
刘备夷陵大败,白帝城托孤。
诸葛亮六出祁山,病逝五丈原。
汉室的悲剧,就像一部早己写好剧本的戏剧,一步步走向那个令人扼腕的结局。
不行。
绝对不行。
既然他来了,就绝不能让这一切重演。
三兴汉室?不,我要三造大汉!
“父王,孩儿有要事,想求见丞相。”
“哦?阿斗有何要事?”
“事关荆州安危,事关二叔安危。”
刘禅一字一句地说道。
“胡闹!”
刘备的脸色沉了下来。
“军国大事,岂是你能随意议论的?”
“父王,孩儿并非胡闹,此事千真万确,刻不容缓。”
刘禅急了,他想把脑子里关于吕蒙白衣渡江,徐晃趁虚而入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但他知道,他不能。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如何能知晓千里之外的军情?
“我要去见丞相!”
刘禅心急如焚,转身就想往外跑。
他迈开腿,用尽全身力气向前冲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呼……呼……呼……”
刘禅低头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还有那两条粗壮的大腿。
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减肥。
必须减肥。
刘禅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的里。
刘备看着儿子这副模样,眼中的责备化为了心疼。
“好了好了,不跑了,有什么话,慢慢说。”
刘禅摇了摇头,喘匀了气。
“父王,孩儿想出去走走。”
他知道现在再说什么荆州之事,刘备也不会信了。
当务之急,是先把自己这身“装备”升级一下。
刘备见他不再坚持,也松了口气,只当是孩子病后的一时胡话。
“去吧,让黄皓跟着你,别走远了。”
“诺。”
刘禅应了一声,在黄皓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缓慢地向院外走去。
他在思考,如何才能在不暴露自己秘密的前提下,提醒诸葛亮注意荆州的防务,尤其是提防东吴。
写一封匿名信?
不行,太刻意了,而且容易被查出来。
装神弄鬼,假托梦境?
或许可以一试,但风险也很大。
正当他沉思时,长廊的另一头走来一个青年。
刘封。
刘备的义子。
在刘禅出生前,他曾是事实上的继承人。
刘禅的出现,让他原本光明的未来,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刘禅停下脚步,看着对方。
他知道刘封心中的不甘。
历史上,刘备就是因为听信了诸葛亮的建议,认为刘封“刚猛,易世之后终难制御”。
才在他兵败之后赐死了他。
这是一个悲剧人物。
刘禅想开口,想对他说些什么。
想告诉他,我们是兄弟。
想告诉他,不要因为身份的尴尬而心生芥蒂。
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两个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尴尬。
刘封也看到了刘禅,他停下脚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对着刘禅微微抱拳。
“世子。”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刘禅喘了口气,也学着他的样子,回了一礼。
“兄长。”
一声“兄长”,让刘封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不敢当。”
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刘禅还想说点什么,但刘封己经垂下眼帘,侧身从他旁边走了过去,自始至终没有再看他一眼。
刘禅扶着廊柱,胸口剧烈地起伏。
他刚才只是和刘封对视了片刻,说了两句话,就感觉身体被掏空了。
这具身体,实在太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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