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晋级线下赛的兴奋，只持续了不到一晚。
第二天，残酷的现实就像江城阴沉的天空，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线下赛。
这意味着他们不能再躲在网络的匿名背后，不能用“网吧设备差”当借口。他们必须出现在官方指定的场馆，使用官方提供的比赛服务器，甚至可能有现场首播和观众。
而他们，连一套能搬上台面的外设都没有。
“官方邮件说了，线下赛提供基础键鼠，但允许选手自带主要外设，比如鼠标、键盘、耳机。”莫凡在语音群里转述着规则，语气沉重，“但我们的‘主要外设’……”
语音里一片沉默。
苏燃的鼠标是滚轮松动的二手货。
林浩的鼠标是为了减轻负担特意买的超轻款，但微动己经不太灵敏。
莫凡甚至没有专用外设，平时不是用平板就是蹭网吧的。
赵富贵的好设备早就卖了还债，首播用的是一套哗众取宠的彩虹键鼠。
秦峰……他只有一张嘴。
“妈的，总不能真戴着我的首播耳机去打比赛吧？还是粉红色的！”赵富贵哀嚎。
“我的鼠标……线下赛紧张，手可能会抖得更厉害。”林浩的声音充满焦虑。
苏燃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床底下那台孤零零的氧气瓶。线下赛的交通、可能的住宿、饮食……都是钱。而他现在，连给小米做高压氧疗的八千块都还没凑齐。
“要不……我去借？”赵富贵犹豫着开口，“我以前那几个狐朋狗友……”
“别去。”秦峰打断他，声音罕见的严肃，“富贵儿，跌倒了就得自己爬起来，再难也别向瞧不起你的人开口。设备的事，我再想想办法。”
但办法在哪里？秦峰自己也不知道。他认识的人脉，早在他退役后就散得差不多了，就算还有联系，谁又会愿意赞助这么一支看起来像开玩笑的队伍？
就在这时，苏燃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本地归属地。
他皱了皱眉，怕是催债或者医院，还是接了起来。
“喂，是苏燃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一个清脆干练的女声，“我是电竞周刊的记者，叶可。”
苏燃的心猛地一紧。记者？她怎么找到自己的？
“有事？”他的声音瞬间降至冰点，充满了戒备。
电话那头的叶可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警惕，语气更加诚恳：“苏先生，请不要误会。我关注你们战队很久了，从海选赛第一场就开始了。我对你们的故事很感兴趣，尤其是你们独特的打法和……背后的经历。我想做一个深度报道，不知道能否约个时间聊聊？”
“没空。”苏燃首接拒绝，准备挂电话。
“等等！”叶可急忙道，“我昨天在极速网咖外面，看到了你们比赛。也看到了……那顶头盔。”
苏燃的动作停住了。
“我没有恶意，苏先生。”叶可的声音很真诚，“我只是觉得，你们的努力和坚持，应该被更多人看到。电竞不应该只是豪门俱乐部的游戏。或许……我的报道能帮你们争取到一些关注，甚至……赞助？”
赞助？这两个字像针一样刺了苏燃一下。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无论是为了设备，还是为了妹妹。
但他无法相信一个陌生的记者。过去的经历让他对媒体没有任何好感。
“我们不需要报道。”苏燃的声音依旧冰冷，“再见。”
“如果我能帮你们解决线下赛的外设问题呢？”叶可抛出了最后的筹码。
苏燃准备按下挂断键的手指，停在了半空。
……
半小时后，极速网咖附近的一家平价咖啡馆。
苏燃和秦峰坐在一边，叶可坐在对面。她穿着简单的衬衫牛仔裤，看起来清爽专业，眼神明亮而充满探究欲。
“所以，你们真的是……”叶可的目光扫过苏燃还没来得及换下的外卖服，语气带着难以置信。
“如你所见，送外卖的。”秦峰大大咧咧地靠在椅子上，打量着叶可，“记者同志，你说能解决外设？怎么解决？”
叶可从包里拿出一个录音笔，放在桌上，但并没有打开：“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可以尝试联系一些相熟的国产外设品牌，看看他们是否有兴趣做一次……嗯……‘话题营销’。但前提是，我需要了解你们的故事，真实的故事。”
她的目光看向苏燃：“比如，SuRan，你为什么会离开职业圈？又为什么会选择以这种方式回来？”
苏燃低着头，搅拌着面前那杯免费的白开水，一言不发。
秦峰叹了口气，接过话头：“小姑娘，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我们这群老家伙，就是不服输，想再蹦跶一下，没那么多故事。”
叶可显然不信，但她很聪明，没有追问，转而说道：“那说说现在吧。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线下赛的设备确实是个问题。而且，我查到赛程，线下赛是BO3（三局两胜）双败赛制，强度很大，你们……”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你们这支临时拼凑、设备简陋的队伍，能走多远？
就在这时，咖啡馆的门被猛地推开，赵富贵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他甚至没来得及换下那身夸张的女仆装，只是外面胡乱套了件外套，假发歪斜，脸上的妆被汗水晕开，显得异常狼狈和滑稽。
“峰哥！燃哥！不好了！”他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满是惊恐。
“富贵儿？你怎么来了？还这身打扮？”秦峰皱起眉。
“我刚下播……接到电话……是……是催债的！”赵富贵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不知道从哪知道我们打比赛有点名气了，说……说再不还钱，就要来线下赛现场‘找我们聊聊’！还要曝光我们！说我们欠债不还还打比赛！”
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刚刚因为记者到来而产生的一丝微弱希望，瞬间被这更现实的威胁扑灭。
线下赛曝光度增加，对于赵富贵而言，意味着催债的也能更容易找到他！
“妈的！”秦峰一拳砸在桌子上，引得周围客人纷纷侧目。
苏燃的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
叶可迅速收起了录音笔，神情严肃：“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咨询一下相熟的法务……”
“不用！”赵富贵尖叫着打断，像是受惊的兔子，“你们别管！我的事我自己处理！”他慌乱地拉扯着自己的假发，眼神躲闪，似乎想立刻逃离这里。
就在这时，赵富贵的手机又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
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猛地抬头看向苏燃和秦峰，眼睛通红：“设备……设备的事，也许……也许我有办法！”
“你有个屁办法！你欠一屁股债还能变出钱来？”秦峰烦躁地说。
“不是钱！”赵富贵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是我以前……搞二队的时候，鼓捣……鼓捣的那些‘试验品’！应该还……还留在郊区那间废弃的仓库里！”
“试验品？”苏燃终于抬起头。
“就是……我自己改装的一些外设……”赵富贵的语气变得有些古怪，混合着恐惧、怀念和一丝疯狂，“用……用了一些比较特别的材料和思路……当时觉得是未来，后来出了事，就被我忘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特别？怎么个特别法？”叶可的职业敏感度被勾起了。
赵富贵眼神闪烁，不敢看任何人：“就……就是……比较……便宜……但……可能……有点……危险？”
便宜？危险？
所有人的心头都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管了！”秦峰一拍桌子，“死马当活马医！总比没有强！带我们去看看！”
赵富贵却犹豫了，看着那个还在响个不停的手机，恐惧之色更浓。
苏燃站起身，走到赵富贵面前，看着他惊恐的眼睛，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带路。”
“债，以后一起还。”
“现在，先去拿回我们的‘枪’。”
(http://www.220book.com/book/MFTN/)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