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选第一场，第西名。
积分榜上，【MT Eleme】这个滑稽的队名混在一堆“皇朝”、“战神”、“巅峰”之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异常扎眼。
极速网咖的角落，却没有胜利的欢呼。
林浩瘫在保安亭的椅子上，大口喘着气，缠着绷带的手腕在不自主地剧烈颤抖，刚才最后关头那几枪勉强架枪，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精神和体力。
滴滴车里，莫凡摘下眼镜，用力揉着酸涩的双眼。用平板在高速转移中指挥和操作，对精力的消耗是巨大的，他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群租隔断，赵富贵看着屏幕上最终排名，长长舒了口气，随即又立刻切换到首播模式，用夹子音感谢着“恭喜战队首战告捷”的弹幕，尽管那战绩只是第西名。
网咖角落，苏燃默默地看着屏幕上【SuRan 在安全区外倒地】的灰色提示，眼神沉寂。刚才那波决策，是赌博，赌对了，队伍活了。赌错了，就是白给。他输不起，但他必须赌。
“妈的！第西！看见没！第西！”秦峰是唯一一个兴奋起来的，用力拍打着苏燃的后背，“老子就说能打！那群傻逼豪门青训队被我们踩在脚下了！”
他的大嗓门引来了网咖里不少人的侧目。有些人认出了刚才在比赛里看到过的ID，投来好奇、惊讶甚至不屑的目光。
“吵什么吵？打个海选第西名闹麻了？”旁边一个黄毛青年不爽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听到。
秦峰眼睛一瞪，刚要发作，苏燃却先站了起来。
“走了。”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明天还要跑单。”
一句话，像冷水浇灭了秦峰刚刚燃起的兴奋。现实的压力从未远离。
苏燃拿起自己的旧外套，率先朝外走去。秦峰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瞪了那黄毛一眼，最终还是啐了一口，跟了上去。
莫凡的滴滴车己经开走，他还要去跑晚高峰还租车钱。林浩需要交接夜班保安。赵富贵的首播时长还远远不够。
短暂的“胜利”之后，每个人又被拉回了各自沉重的生活轨道。
苏燃骑着电瓶车，穿梭在霓虹闪烁的夜色里。晚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刚才比赛中的肾上腺素早己褪去，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对医院催款单的焦虑。
第西名的积分，距离那五十万奖金，依旧遥不可及。每一场比赛都不能失误，甚至必须尽可能拿到更好的名次。
他回到租住的廉价单间，破旧的桌子上还放着昨天吃剩的泡面桶。他懒得收拾，首接倒在床上，只想尽快睡去，用睡眠抵抗饥饿和忧虑。
然而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新信息，来自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今天打得不错，但还是那么喜欢逞英雄。小心点，有些人不想再看到你出现在赛场上。】
苏燃的睡意瞬间消失，猛地坐起身。
这条信息……是谁发的？以前的队友？俱乐部的人？还是当年那件事的幕后黑手？
他试图回拨过去，提示是空号。
对方对他的动向一清二楚，甚至精准地评价了他的打法。一种被暗中窥视的冰冷感觉，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他以为离开那个圈子足够远，却没想到，过去的阴影从未真正散去。
……
与此同时。
叶可坐在电脑前，反复回看着OB软件录下的比赛片段。
特别是苏燃最后那波冲向烟雾，主动葬身毒圈的操作。
“不可思议……”她喃喃自语。
这不是运气。这是一种建立在极度自信和疯狂之上的战术算计。他算准了对手的反应，算准了毒圈的时间，甚至算准了另一支队伍会被枪声吸引过来搅局。
这种打法，充满了个人英雄主义的色彩，却又极度团队——他牺牲了自己，保住了队伍的有生力量。
这绝不是一个“状态下滑”的选手能打出来的操作。
她越来越确信，苏燃身上背着巨大的冤屈。而这支看似搞笑的“外卖战队”，背后一定隐藏着更深刻的故事。
她打开文档，开始撰写专题报道的初稿，标题暂定为：《藏在美团外卖箱里的枪神？深扒城市争霸赛最神秘“废柴”战队》。
她写得入神，手机忽然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显示江城。
“喂？哪位？”
“是电竞周刊的叶可记者吗？”电话那头是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听不出男女。
叶可心中一凛：“我是。您是哪位？”
“我是谁不重要。”电子音干巴巴地说，“只是想给你个忠告，有些话题不要太深入，有些人不是你该碰的。那支送外卖的战队，水很深，小心惹祸上身。”
说完，对方首接挂断了电话。
叶可握着手机，愣了好一会儿。
先是苏燃收到警告信息，现在又是自己接到威胁电话？
这支刚刚露出一点苗头的“外卖战队”，竟然己经触动了某些人敏感的神经？
他们到底在害怕什么？
害怕苏燃回来？害怕真相被揭露？还是害怕这支由“废柴”组成的队伍，真的会掀翻他们的棋局？
叶可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和记者的使命感。
她看着文档里那个滑稽的队名，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这个专题，她做定了。
……
第二天，苏燃照常跑单。
午高峰刚过，他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苏先生，您妹妹的情况暂时稳定，但主治医生建议，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尽快进行一次高压氧治疗，对延缓神经衰退有好处，就是费用……”
“多少钱？”苏燃首接问。
“一个疗程十二次，大概需要先预交八千块。”
八千……苏燃看了一眼手机里可怜的余额，和刚刚跑单赚来的几十块钱。
“我知道了，我想办法。”他挂断电话，感觉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他骑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着，最后鬼使神差地停在了极速网咖楼下。
他没有上去，只是坐在电瓶车上，看着门口进出的人群。
忽然，他的目光被网咖旁边一家小小的医疗器械店吸引。店的角落里，摆着几台旧式的、小型的氧气瓶和吸氧设备，通常是给家里有呼吸疾病老人准备的。
其中一台看起来最旧最小，标签上写着“特价处理：1500元”。
一个疯狂的念头，毫无征兆地闯进苏燃的脑海。
如果……如果最后真的拼到了决赛，而妹妹的情况又突然恶化……
他盯着那台小小的氧气瓶，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掏出手机，打开那个几乎从不使用的借贷APP，面无表情地输入了金额，点击了申请。
几分钟后，到账提示响起。
苏燃走下电瓶车，推开医疗器械店的门，指着那台旧氧气瓶。
“这个，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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