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下班高峰的车流堵得水泄不通。林晚裹紧身上洗得发白的薄外套，沿着人行道慢慢走——沈彻今天有会议，不能来接她，她得自己坐公交回出租屋。
秋风吹得树叶沙沙响，几片枯黄的叶子落在她脚边。她低头踢着石子，脑子里还在回放上午会议的场景：林建国皱着眉看数据的样子，刘梅铁青的脸，还有同事们惊讶的眼神。她以为林建国的怀疑会是一个转机，或许他还念着一点父女情分，或许他会站出来查清真相……
“砰”的一声，她撞到了一个路人，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走路看着点！”路人白了她一眼，匆匆离开。
林晚揉了揉被撞疼的胳膊，抬头想看清路，视线却被斜对面的奢侈品店橱窗吸引住了——那里面摆着一个限量款的爱马仕包，正是林瑶上周在公司炫耀说想要的那个。
而站在橱窗前的两个人，她再熟悉不过。
是林建国和林瑶。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想躲进旁边的巷子里。可还没来得及动，就听见林瑶娇滴滴的声音透过玻璃传出来：“爸，这个包好漂亮！刘姨说这款很难抢，你真的能给我买到吗？”
林建国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语气是林晚从未听过的温柔：“傻丫头，你想要什么，爸不给你买？前两天公司刚回了一笔款，刚好够买这个包。”
“太好了！”林瑶蹦蹦跳跳地抱住林建国的胳膊，“爸你真好！不像那个林晚，只会给家里惹麻烦，还花家里的钱……”
“别提她。”林建国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却不是生气，而是一种近乎厌恶的冷漠，“幸好把林晚赶走了，不然哪有钱给你买这个？她就是个扫把星，从出生就克母，现在又克公司，早点走了干净。”
“克母”“扫把星”“早点走了干净”……这些话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进林晚的心脏。她僵在原地，手脚冰凉，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想起小时候，林建国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母亲还在，林建国会带她去公园放风筝，会把她举过头顶，笑着说“我们晚晚是爸爸的小公主”；母亲去世后的第一年，他也会在她生日时，偷偷给她买她最爱的草莓蛋糕，摸着她的头说“晚晚别怕，爸爸会保护你”。
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是刘梅进门后吗？是刘梅一次次在他耳边说“林晚像她妈一样强势，会抢你的公司”吗？还是他自己心里的愧疚，慢慢变成了对她的迁怒？
林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人行道上，碎成一片。她以为上午会议上林建国的怀疑，是对她还有一丝在意；她以为他皱着的眉头，是对真相的探求。原来都不是，他只是在意自己的公司，在意刘梅和林瑶能不能继续过奢侈的生活。
对他来说，自己早就不是女儿了，而是一个“克母”“克公司”的扫把星，一个该被赶走的麻烦。
“呵呵……”林晚忍不住低笑出声，笑声里全是绝望和自嘲。路过的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却毫不在意——在意又有什么用？她最在意的父亲，早就把她弃之如敝履了。
她转身，不再看奢侈品店里那刺眼的一幕，一步步往前走。秋风卷起她的头发，挡住了她脸上的泪水。她攥紧口袋里母亲留下的碎玉镯，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
没关系，不在乎了。从今天起，林建国不再是她的父亲，只是刘梅的丈夫，林瑶的爸爸，只是她复仇名单上的一个名字。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沈彻发来的消息：“忙完了吗？有个重要线索——刘梅的情人周强，手里有你母亲当年的一些东西，可能涉及她的死因。我查到他明天晚上会去‘夜色’酒吧，地址发你手机上了。”
周强？母亲的线索？
林晚的脚步猛地停住，眼泪瞬间止住了。她点开沈彻发来的地址，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这是她离母亲死亡真相最近的一次，也是她复仇路上最重要的一步。
她抬头看向天空，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像极了母亲当年去世时，天边的晚霞。
妈，我快找到真相了。我会查清楚你是怎么死的，会让那些害死你的人，付出代价。
林晚深吸一口气，擦干脸上的泪痕，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她给沈彻回了一条消息：“知道了，明天晚上我会去。需要准备什么？”
沈彻秒回：“不用准备，我会安排人在附近接应你。你只用确认周强手里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别暴露自己。另外，周强欠了高利贷，性格多疑又暴躁，你小心点。”
“好。”
关掉手机，林晚继续往前走。脚步不再沉重，反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轻快。她路过一家便利店，买了一个最便宜的面包和一瓶矿泉水——这是她今天的晚饭。
坐在公交站的长椅上，她啃着干硬的面包，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有人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从豪车上下来；有人和她一样，穿着普通的衣服，匆匆赶回家。
她想起林建国给林瑶买的那个爱马仕包，够她吃几百个这样的面包，够她交好几个月的房租。可她不羡慕，因为她知道，那些用不义之财换来的奢侈，迟早会化为泡影。
公交车来了，林晚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上公交车。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的街景一点点后退。
明天晚上，和周强的见面，是一场硬仗。但她不怕，因为她己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失去了孩子，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家，剩下的只有复仇的决心。
她从口袋里摸出母亲的旧照片，照片上的母亲笑得温柔。她轻轻着照片，小声说：“妈，再等等我，很快，很快就能为你报仇了。”
公交车继续往前开，载着她驶向黑暗，也驶向黎明。她知道，从林建国说出“幸好把林晚赶走了”那句话开始，她就彻底断了所有念想，也彻底点燃了所有斗志。
刘梅，林瑶，林建国，周强……你们一个个，都跑不掉。
夜色渐浓，公交车的灯光在黑暗中亮起，像一盏指引方向的灯。林晚靠在车窗上，闭上眼睛，开始在脑子里演练明天和周强见面的场景，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都要做到万无一失。
复仇的棋局，己经进入中盘。而她，不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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