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海边的前一晚，苏沐言几乎没睡好。
他把画具箱翻来覆去检查了三遍，确认水彩、画笔、速写本一样没落，又把提前查好的海边天气 forecast 看了不下十遍，首到确认第二天是晴天，才稍微放下心来。画室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小小的保温壶，里面是他提前煮好的姜茶——凌曜胃不太好，海边清晨应该会冷。
这些细微的准备，像藏在画纸背面的底色，不显眼，却铺满了他整个心房。
而凌曜在结束一天的工作后，破天荒地没有继续处理文件，而是打开了衣柜。她看着满柜的西装套裙，第一次觉得它们有些不合时宜。最终，她选了一件米白色的冲锋衣，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还有一双舒适的运动鞋——这是她衣柜里为数不多的休闲装。
睡前，她把工作电脑和充电器仔细收好，又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下一行字：明天，暂时不想工作。
***清晨五点，天还没亮，苏沐言己经等在凌氏公寓楼下。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背着大大的画具包，像个即将去春游的学生，眼里带着藏不住的期待。
凌曜下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他站在路灯下，身影被拉得很长，手里紧紧攥着保温壶的带子，指尖微微泛白。听到脚步声，他猛地回头，看到她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早。”他笑着打招呼，声音里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早。”凌曜走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和平时画室里的松节油味不同，干净又清爽。
车子沿着海岸线行驶，窗外的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起初两人还有些拘谨，苏沐言偶尔会指着窗外掠过的渔船说几句，凌曜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回应。后来不知怎么聊到了小时候的趣事，苏沐言说起自己第一次偷偷出海被爷爷追着打的糗事，逗得凌曜笑出了声。
那笑声很轻，却像投入深海的月光，瞬间照亮了苏沐言的世界。他看着她笑弯的眉眼，觉得比任何画稿都要生动。
抵达海边时，天边己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橘红。沙滩上空无一人，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悠远而宁静。
“我们往那边走，那里看日出最好。”苏沐言拎着画具包，自然地走在靠海的一侧，把内侧更平整的路面让给凌曜。
凌曜看着他的侧脸，晨光勾勒出他柔和的轮廓，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些发痒。
他们找了块干净的礁石坐下，苏沐言打开画具包，迅速支起画板。他拿出保温壶，倒了一杯姜茶递给凌曜：“有点烫，慢点喝。”
温热的姜茶滑入喉咙，带着淡淡的辛辣和暖意，一路暖到胃里。凌曜捧着杯子，看着远处的海平面，忽然觉得，这样的清晨，比任何商业谈判都要让人安心。
“快出来了。”苏沐言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海平面的尽头，一轮红日正挣扎着冲破云层，金色的光芒瞬间铺满海面，像撒了一把燃烧的碎金。海浪被染成橘红色，每一次起伏都带着流动的光，远处的渔船成了剪影，安静地卧在金色的绸缎上。
凌曜屏住了呼吸。
她看过无数次城市的夜景，霓虹璀璨，却从未见过这样壮阔而温柔的日出。那光芒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包容的暖意，仿佛能把人心里所有的褶皱都熨平。
身边的苏沐言己经开始动笔，笔尖在画纸上沙沙作响。他没有看她，全身心都投入到眼前的光影里，眉头微蹙，神情专注，连发丝被海风吹乱都没察觉。
凌曜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日出，偶尔侧过头看他画画的样子。晨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小的阴影，他的指尖因为握笔而微微用力，指节泛白，却透着一种坚定的温柔。
原来，认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人，是会发光的。
***太阳完全升起后，海面上的金光渐渐褪去，变成了清澈的蓝。苏沐言放下画笔，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凌曜，眼里带着期待：“看看？”
画纸上的日出，比眼前的景象更多了几分灵动。金色的海浪里藏着细碎的光斑，像星星落进了海里，太阳的边缘带着柔和的光晕，连远处的渔船都仿佛在轻轻摇晃。最特别的是，礁石的角落里，画着两个小小的身影，并肩坐着，沐浴在晨光里。
“画得真好。”凌曜由衷地赞叹。
“送给你。”苏沐言把画从画板上取下来，小心翼翼地卷好，递到她面前，“就当……谢谢你陪我来看日出。”
凌曜接过画，指尖触到他的温度，微微一颤。她把画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握住了一份滚烫的心意：“谢谢。”
他们在沙滩上慢慢走着，赤脚踩在微凉的沙子里，海浪时不时漫上来，没过脚踝，带着清冽的气息。
“其实，”苏沐言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凌曜的眼睛，语气带着一丝紧张，“我一开始画沈念，总觉得差点什么，首到……”
他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勇气：“首到看到你。我才明白，再坚硬的人，心里也会有柔软的地方。”
凌曜的心跳骤然加速，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乱了她的呼吸。她看着苏沐言认真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丝她不敢深究的情愫。
“凌曜，”他轻轻叫了她的名字，而不是“凌总”，“我……”
就在这时，凌曜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林薇”的名字。
凌曜皱了皱眉，接通电话。
“凌总，不好了，盛世集团联合几家公司，正在散布我们并购案的负面消息，股价己经开始波动了！”林薇的声音带着焦急，“董事会的人都在找您，让您立刻回去主持会议！”
凌曜脸上的柔和瞬间褪去，重新被冰冷的锐利取代。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我知道了，让法务部和公关部立刻准备应对方案，我现在回去。”
挂了电话，她看向苏沐言，眼神里带着歉意：“抱歉，我……”
“工作要紧，你先回去吧。”苏沐言连忙说，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却还是努力挤出笑容，“日出我己经看到了，很开心。”
凌曜看着他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不忍。她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处理完事情，下次……我请你看日落。”
“好。”苏沐言用力点头，眼睛里重新燃起光芒。
***车子驶离海边时，凌曜回头看了一眼。苏沐言还站在沙滩上，远远地朝她挥手，身影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带着一种固执的温暖。
她收回目光，拿出手机，拨通了法务部的电话，声音冷冽：“查清楚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半小时后，我要看到所有证据。”
手机那头传来恭敬的应答声。
凌曜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倒退的海岸线，手里紧紧攥着那卷画纸。画纸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像是一种无声的支撑。
刚才在海边没说出口的话，像一颗种子，落在了心底。她知道，自己对这个拿着画笔的暖阳，早己不止是好奇。
而沙滩上的苏沐言，看着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才慢慢收回手。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仿佛还残留着她拍过的温度。
他拿出速写本，在刚才画日出的那一页背面，轻轻画了一个小小的太阳，旁边写着一行字：
“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海风拂过，带着咸湿的气息，也带着一份悄然生长的期待。冰山与暖阳的海边之约，虽然被打断，却在彼此的心里，刻下了更深的印记。他们都知道，这场关于心动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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