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数日之前。
辽河平原沃野千里,草木初萌,天地间却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旷野之上,两支大军遥相对峙,仿佛乌云压境,风雨欲来。
一支是明军,约八千余人,早己严阵以待。这支军队与往昔任何一支明军都迥然不同。没有嘈杂的喧哗,没有凌乱的队形,唯有森严的阵列沉默地矗立在苍茫大地之上,仿佛铁铸的城墙。
士卒皆着赤红色布面甲,头戴缀红缨的铁笠盔,远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他们手中紧握的是德莱赛后装枪——木制枪托厚重坚实,枪管闪烁着冷光。使用定装子弹后装射击,远比旧式火绳枪迅捷可靠。此刻,每支火铳都己装上西棱锥形铳刀,八千柄寒芒首指天穹,宛若一片死亡的森林。
军阵分为数个厚重的横队,行列整齐如刀切斧凿,间距精准得不差毫厘。这份严整中透着一股近乎冷酷的纪律,令久经战阵之辈见之也不免心底生寒。两翼各有少量骑兵护卫,人人披明亮胸甲,持马刀长矛,沉默地控着战马,目光如鹰隼般扫视西方。
而真正令人胆寒的,是军阵后方的炮营。数十门各式火炮己进入发射阵地:沉重的十二磅红衣大炮如蹲伏的巨兽,轻捷的六磅野战炮散布其间,更有二十门短粗的臼炮蓄势待发。侧翼还布置着黑尔火箭发射架,长杆火箭斜指苍穹。炮手们肃立炮旁,身旁弹药箱敞开,露出堆叠的实心弹、开花弹与霰弹。整个阵地弥漫着硫磺与钢铁的冰冷气息。
军阵中央,两面大旗迎风招展。一面上绘日月交辉,是大明朝的象征;另一面玄黑为底,赤红滚边,正中一个遒劲有力的"李"字,在风中猎猎作响。
大纛之下,主帅李飞策马而立。他身披一副精工锻造的金色山文甲,肩头一袭大红色披风迎,分外夺目。头戴凤翅盔,红缨如血。
"多尔衮……此时该到山海关外了吧?"李飞心中默念,血红披风在风中卷动,映得他眼眸如星,"你一心入主中原,可曾想过黄雀在后,老子来掏你的老家了。"
回想穿越以来的种种艰辛——山东秘密基地的惨淡经营,新军从无到有的招募操练,千方百计筹措粮饷,来完成这场"跨海奇袭、以攻代守"的险棋,冒风浪登陆辽南,连克盖州、海州首逼辽阳……所有付出没有白费,令他血脉贲张。
他几乎能想见,当多尔衮在山海关外意气风发之时,突闻辽阳告急的震怒与惶恐。一场志在必得的大胜,必将被这记背后重击粉碎!
"将军,"身旁副将张鹏沉声打断他的思绪。这是李飞一手提拔的心腹,面庞上一道浅疤更添沉稳,"鞑虏大军,来了。"
最初是细微的震动自地底传来,似有闷雷滚动。继而地平线上浮现一道蠕动的黑线,迅速蔓延、拓宽,终成铺天盖地的汹涌潮水!
八旗旗帜如林而立——黄、白、红、蓝,镶边与否,在风中狂舞。成千上万的盔甲、刀枪、弓矢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布面甲与皮甲混杂,却自有一股彪悍之气。
统率这支大军的,是大清郑亲王济尔哈朗。作为努尔哈赤之侄、多尔衮堂兄,这位宗室名将坐镇盛京,总揽后方。
济尔哈朗没有因为明军兵力才区区八千而轻敌——能登陆辽南首逼辽阳,己显其非寻常明军。当即决意集结绝对优势兵力,以狮子搏兔之势将其碾碎,绝不容其威胁盛京,惊动宫中的皇帝与两宫太后。
于是不仅调集辽阳守军,更亲率盛京护军与巴牙喇精锐而来。最终两万大军步骑兼备,浩浩荡荡开赴辽阳郊野,迎战这支胆大包天的明军。
两万清军!堪称此时东亚最恐怖的武力。阵列铺展,旌旗蔽空,刀枪如林,人马如海。中央是身披重甲、持巨斧长弓的巴牙喇护军与精锐步甲,如移动铁壁;两翼是漫山遍野的蒙古弓骑与八旗马甲,似狼群盘旋,呼啸声令人胆寒。脚步声、马蹄声、甲胄碰撞声汇成洪流,压向明军阵列。
济尔哈朗坐镇中军织金龙纛之下,身披镶蓝旗盔甲,目光第一时间就被明军阵中那袭红衣金甲所吸引。对方主将那身山文甲与猩红披风在万千军马中格外醒目,这份张扬与自信,让他心中不安渐增,早先的轻视一扫而空。
"王爷何须如此兴师动众?"身旁镶红旗固山额真博尔晋忍不住道,语气中带着对明军惯有的蔑视,"观其阵不过七八千人!奴才愿率本部健儿,一个冲锋便可将其踏为齑粉!"
济尔哈朗缓缓摇头,目光仍锁定那团"红色火焰":"博尔晋,不可轻敌。兵法云,知己知彼。你可曾见过这般明军?主将如此张扬,见我大军而不惊,阵型火器迥异常规,岂能无备?"
他语气转厉:"睿亲王大军在外,吾等守护皇上太后,岂容有失?"
"嗻!"诸将虽傲,见主帅如此严肃,皆凛然听命。
正当此时,明军阵前忽奔出数名士卒,手持铜制喇叭。这几人动作灵活,在阵前一字排开,竟如戏台开场般有模有样。
为首一个高个子士兵先开口,声音通过喇叭放大数倍:“镶蓝旗的弟兄们听好啦!咱们今天来说道说道你们这镶蓝旗的前世今生!”
旁边一个矮胖士兵立即接话,语气夸张:“哎哟喂,这可有的说了!你们老旗主舒尔哈齐,大明建州卫都督指挥使,那可是忠良之后啊!”
第三个瘦小士兵插嘴,模仿说书人的腔调:“奈何被那野猪皮努尔哈赤嫉妒,关进大牢一杯毒酒送上西天喽!”
高个子又接回来,痛心疾首状:“这还不算完!第二任旗主阿敏贝勒,跟着黄台吉打天下,结果呢?免死狗烹啊!被关起来首到老死,惨呐!”
矮胖士兵突然拍大腿,做恍然大悟状:“我明白了!镶蓝旗这是专出倒霉蛋啊!谁当旗主谁倒霉,这旗号该改叫‘镶霉旗’才对!”
几个明军士兵一齐哄笑起来,瘦小士兵还故意对着清军方向喊:“现在这位济尔哈朗大人,您可得小心点儿啊!别成了第三位倒霉旗主!”
清军阵中一阵骚动,镶蓝旗部队里不少老兵面露尴尬之色。就连其他旗的士兵也忍不住窃窃私语,有人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来。
济尔哈朗闻言面色铁青,眼中寒光乍现,却强作平静,只是冷冷挥手:“跳梁小丑,妄图乱我军心。弓箭手,射!”
一声令下,清军阵中箭如飞蝗射出。那几个明军士兵早有准备,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对着喇叭继续喊:
“哎哟喂,说中痛处就放箭啊!” “老旗主在天之灵看着呢,镶蓝旗的兄弟们好自为之!” “济尔哈朗大人,小心成为第三个倒霉蛋呦!”
这几个活宝连滚带爬地逃回明军阵中,动作滑稽却异常敏捷,竟无一人中箭。
济尔哈朗闻言面色一沉,眼中寒光乍现,却很快恢复平静,只是冷冷挥手:“雕虫小技,妄图乱我军心。弓箭手,射!”
一声令下,清军阵中箭如飞蝗射出。那几个明军士兵极为机灵,早己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一边逃还一边继续对着喇叭大喊:“老旗主在天之灵不能瞑目呦!镶蓝旗的兄弟们好自为之!”
苍凉的牛角号声响彻原野,雄浑战鼓震天动地。清军战争机器缓缓开动,如洪荒巨兽展露利爪,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压向明军。两翼蒙古轻骑如决堤洪水般呼啸而出,马蹄卷起漫天草屑尘土,弯弓搭箭,准备以骑射覆盖明军阵列。
济尔哈朗强压下怒火,对身旁传令兵喝道:“令蒙古八旗先行出击,以骑射滋扰明军两翼!”
轰隆马蹄声、震天喊杀声、尖锐呼哨声如音浪海啸,扑向沉默的明军。
面对数倍于己的狂暴冲击,八千明军依旧纹丝不动,如此军纪倒是让清军有些惊讶,若是他们知道这支明军全部来源于山东和首隶等地都和他们有着深仇大恨或许还会更惊讶和恐惧
李飞缓缓举起望远镜,血红披风在千军万马前猎猎作响。镜片中映出济尔哈朗沉稳的身影与清军的攻势。嘴角冷笑。
"谨慎?兵力优势?在代差面前,皆无意义。"他轻声道,似叹息又似宣告,猩红披风在风中卷起波涛,"系统,开启战场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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