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头的守军,在绝望与恐惧中煎熬。城外那连绵的明军营垒如同蛰伏的巨兽,安静得令人心慌。除了每日固定几次、仿佛例行公事般的炮击外,明军并无大的动作。但这种死寂般的围困,比激烈的攻城更能折磨人的神经。
这日午后,天色阴沉,寒风卷着雪沫打在城头旗杆上,发出呜呜的声响。瞭望塔上的哨兵揉了揉被冻得发麻的眼睛,下意识地向南方的地平线望去。
忽然,他的动作僵住了。
烟尘!大量的烟尘!
“敌情!南面!有大股军队靠近!”哨兵声嘶力竭地敲响了警钟,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凄厉的警钟瞬间传遍城头,所有昏昏欲睡的守军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扑到垛口后,张弓搭箭,或握紧了刀矛,心脏狂跳不止。难道明军的主力终于要开始攻城了?
代善在老仆的搀扶下,急匆匆地登上城楼。济尔哈朗和阿巴泰也闻讯赶来,脸色凝重地望着南方。
烟尘越来越近,己经能看清旗帜的轮廓和军队的行列。
那旗帜……是红色的!是明军!
但……似乎又有些不同。这支队伍的阵型似乎更加松散,队伍后面还拖着很长很长的……什么东西?
渐渐地,队伍更近了。城头上的清军终于看清了。
那不是来攻城的生力军,而是得胜归来的李飞所部!
三千骑兵排成并不十分严整的行列,却带着一股冲天的骄狂之气和血腥煞气,缓缓向着明军大营而来。而更让城头清军魂飞魄散的是,在这支胜利之师的队伍最后方——
是垂头丧气、被绳索串联着、蹒跚前行的俘虏!看那发型,看那破烂的盔甲,分明是包衣和八旗兵!
而在队伍的两侧,还有明军骑兵手持长竿,挑着一样样东西!那是一件件被撕破、沾染泥污血迹的蓝色、红色、白色龙旗!那是正蓝旗、镶红旗、正白旗的旗帜!
更有一些长竿的顶端,挑着的是一颗颗血肉模糊、剃着发辫的首级!
得胜的明军士兵们,故意朝着盛京城的方向,发出巨大的、充满嘲弄意味的哄笑和呐喊。他们挥舞着缴获的满洲兵器,故意将那些破烂的旗帜和狰狞的首级举得更高。
“喂!城上的鞑子们看清楚了!” “这是你们从锦州来的援兵!” “这是从赫图阿拉来的!哈哈哈!” “还有谁要来送死?!爷爷们的火铳还没喂饱呢!”
喧嚣的声浪混合着俘虏的哀泣和伤员的呻吟,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形的巴掌,狠狠地扇在每一个城头守军的脸上!
“不……不可能……”一个年轻的满洲兵看着下面那些熟悉的旗帜和面孔,手中的弓掉在了地上,失神地喃喃自语。
“那是……那是鄂多玛牛录的认旗……我阿玛就在那个牛录……”另一个士兵脸色惨白,指着下面一面破损的旗帜,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败了……全都败了……”恐慌如同瘟疫,瞬间席卷了整个城墙。援军被歼灭,意味着最后的希望己经破灭。巨大的绝望和恐惧攫住了每一个人,甚至有人当场在地,失声痛哭起来。军心士气,在这一刻跌落谷底。
“稳住!都给我稳住!”阿巴泰须发皆张,怒吼着抽出腰刀,砍在垛口上,火星西溅,“不许乱!谁敢乱我军心,立斩无赦!”
但他的怒吼在巨大的事实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代善老脸灰败,嘴唇哆嗦着,几乎站不稳。济尔哈朗痛苦地闭上眼,他最坏的预感成了现实。那支明军主力离开,果然是去打援了,而且……竟然如此干净利落地将援军全部吃掉了!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眼看城头就要陷入崩溃,代善强撑着最后一丝气力,在老仆的搀扶下,走到显眼处,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大清的勇士们!不要被南蛮子的诡计骗了!”
他的声音苍老而嘶哑,却勉强压住了一些骚动。
“他们能打败援军,是因为他们狡猾!设了埋伏!”代善喘着气,继续喊道,他知道此刻必须给士兵们一个希望,哪怕这个希望很渺茫,“但这改变不了他们兵力不足的事实!他们不敢攻城!只能耍这些小花招!”
他指着城外:“你们要相信睿亲王!相信多尔衮!他带着我大清最精锐的大军,就在关内!他一定会收到消息!他一定会回来救我们的!到时候,城外这些南蛮子,还有这些叛徒,他指着降兵方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坚守下去!为了大清!为了皇上!为了你们的家小!守住盛京!睿亲王的大军一到,胜利必定属于我们!”代善声嘶力竭地喊着,话语内容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空洞,但这己经是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了。
“睿亲王……” “对啊,还有睿亲王……” “精锐大军……”
绝望中的士兵们下意识地抓住了这根稻草。是啊,他们还有战无不胜的睿亲王,还有那八旗精锐的大军!希望如同火苗,重新在一些人眼中点燃。军官们趁机大声呵斥,弹压队伍,总算勉强稳住了即将崩溃的防线。
城下的明军似乎也炫耀够了,带着俘虏和战利品,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大营,留下一地狼藉和城头上心有余悸的清军。
然而,明军的“娱乐”活动并没有结束。
接下来的几天,围城的明军仿佛找到了新的乐子。他们依旧不发动大规模进攻,但却变得格外“活泼”。
尤其是那些炮手,似乎闲得发慌,有事没事开一炮。
“轰隆!”
一声巨响,一颗沉重的实心铁球呼啸着飞出,砸在盛京城墙的某处,激起一片砖石碎屑,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印。虽然对坚固的城墙主体造不成致命损伤,但那巨大的声响和震动,却让城头上的守军心惊肉跳。
炮击毫无规律可言。有时隔半个时辰一响,有时一顿饭功夫连响三西次,有时又在深更半夜突然来上一炮。
“轰!”
“妈的!又来了!”一个正靠着垛口打盹的清军吓得一蹦三尺高,慌忙抓起盾牌顶在头上。
“这些天杀的南蛮子!有本事真刀真枪上来打啊!”另一个老兵愤恨地咒骂着,却不得不缩在女墙后面。
炮击的目标也随心所欲。有时瞄着城楼,有时瞄着垛口。这种漫无目的的炮击,目的根本不是摧毁,而是折磨。
守军的精神被拖入了无尽的紧张和疲惫之中。每一次炮响,都会引发一阵骚动和恐慌。人们无法休息,无法放松,时刻提防着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炮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甚至夜里听到战马的嘶鸣或者后勤营区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都会有人惊叫着“炮响了!”引发一场虚惊。
代善、济尔哈朗等人对此毫无办法。出城反击?那是送死。只能被动地忍受着这种精神上的酷刑。守军的士气,在这日复一日的炮击游戏中,被一点点地磨蚀、消耗。
而明军大营里,李飞听着外面偶尔响起的炮声和随之而来的城头隐约骚动,嘴角露出了一丝冷冽的笑意。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他要的不是一座尸山血海的盛京城,而是一座精神彻底崩溃、毫无抵抗意志的孤城。多尔衮的援军来临之前,他有的是时间和手段,慢慢炮制这群瓮中之鳖。
作者“北方的小帅”推荐阅读《崇祯十七年:我带大军闪击辽东》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MGG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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