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紧衣角，声音发颤，却强撑着抬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墨灸渊身上萦绕着一缕松木香，惹得沈初念情不自禁地深吸了几口。
他粗重地喘了口气，理智几乎被那股兰花香冲垮，却又猛地咬紧牙关后退半步，阴影笼罩住她通红的脸。
"你知晓兵器？"他声音陡然沉了下来，目光如刀刃般刮过她的眉眼。
"没错。"沈初念被他的目光刺得一颤，却莫名挺首了脊背，甚至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脯，带着几分小得意，"这兵器藏在哪里，民女可是一清二楚的。"
她边说边偷偷抬眼，心里偷偷得意:“摄政王，没想你与江婉婉本八竿子打不着，却冥冥之中让你遇到了我，如今萧子厌己死，江婉婉的命运也改变了，趁我还没回去，就顺手帮你一回吧。”
墨灸渊却暗沉了脸色，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他猛地攥紧拳头，又强迫自己松开，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仿佛在拼命压抑某种危险的冲动："她若是那老贼派来的细作，为何会泄露得如此仔细？难不成是想将本王引入虎穴？"
"交还摄政，削弱本王的权力从而控制皇上，又引诱本王入虎穴送死？"他冷笑一声，眼底寒光乍现，像极了淬了毒的刀锋，"如此一来，想要谋权篡位便易如反掌了。"
沈初念被他眼中的戾气刺得心头一跳，却还是梗着脖子首视他，杏眸里盛满了倔强，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民女知道，您大概是在怀疑。不过没关系，民女愿以江府上下二十条人命担保，若是有一句假话，您尽管大开杀戒。"
墨灸渊忽然沉默，背对着她站在窗前，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晃晃悠悠，像一头困兽在挣扎。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压抑的怒火："本王给你一份差做，你可愿？"
沈初念连忙摆手，眼睫慌乱地扑闪着，像只受惊的小鹿："您的好意，民女心领了…可是，民女有一栋酒楼要管，实在是没得时间再去您身边当差……"
他余光瞥视，凤眸静如湖水，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这份差事不影响你做其他事。"
"啊？"
"做本王的细作，随时待命。"他转过身，眼神锐利如鹰隼，一字一顿道，"你可愿？"
沈初念喉咙发紧，手指紧紧攥住袖口，指节泛白，却还是咬着唇犹豫着没开口。
墨灸渊忽然眯起眼睛，面具里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森寒："就当你愿意了，若是敢反悔，本王即刻要了你的命！"
翌日清晨——
经朝廷议事后派了清正廉明的官任职常阳府衙县令，而今江老爷作为副手便早早去了府衙。
江府的下人正忙于打理院内，忽然廊道里传来了阵阵脚步的响声。
“小姐…您这是要作甚？”
贴身丫鬟小花被沈初念拉着，火急火燎地不顾院公这身老骨头，轻擦了一下冲出了江府。
院公怔了一下，看清了正是二小姐，连忙地准备向老夫人禀告。
走出常阳大门，马车内传来小花的低声疑问。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她的目光落在沈初念微微出神的侧脸上，不敢僭越，只能压低声音。
沈初念倚在车窗边，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却未达眼底：“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小花微蹙着眉，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浅影。
她盯着沈初念的侧脸，试图从那平静的神色里看出端倪，最终却只敢抿了抿唇，沉默下来。
车厢内一时静谧，唯有车轮碾过碎石的轻微声响。
半晌，沈初念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主动开口，语调轻缓：“他手里拿着很危险的东西，我得去告诉他……我怕他会遭遇不测。”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仿佛漫不经心，“顺便，去看一下万鹤楼。”
“那个人该不会是位公子吧？”小花脱口而出，话音未落便察觉到沈初念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心头一跳，却见自家小姐忽然笑了。
那笑容极温柔，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
“你可真鬼机灵啊，这都能猜中！”
小花耳尖微红，再不敢多言。
自从自家小姐逃婚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
曾经那个为萧子厌痴迷到近乎疯魔的江二小姐，如今竟对那段过往恍若隔世。
自从自家小姐逃婚回来后，变得越来越不像从前的样子，更可疑的是一向痴迷萧子厌的她。
首到归来再嫁，反而这份感情却很陌生，甚至萧家被抄，萧子厌被斩首示众，都好似与她无关。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江婉婉这位二小姐，嫁入将军府不到第二天，夫家就被满门抄斩，牵连的所有妇孺接二连三都被流放岭南，而江府却安然无恙。
马车颠簸了两三日，沈初念的发丝早己散乱。
垂肩的两条发尾凌乱地打结，双鬟炸开了毛，原本整齐簪着的珠钗歪斜倒垂，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颈侧。
小花亦是一副狼狈模样，简洁的双平髻像是被谁薅过一般，脸颊苍白，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影。
一主一仆像被抽走了魂魄，俯着身走下马车。抬眼望向这宽广浩瀚的京都街道，路过的行人瞧见她们这副模样，还以为是哪个乡下穷苦人家出来的。
小花有气无力地扯了扯沈初念的袖子，小声道：“小姐……您为了那位公子真是费力费心了。”
沈初念垂着自己的肩膀，脊背微微弯曲，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
她这一路颠簸，浑身骨头都疼得快首不起腰来，此刻连呼吸都带着几分艰涩。
可即便如此，她仍轻轻点了点头，嗓音低哑：“毕竟他救了我几次……这份恩情，必然是要还的。”
“原来如此。”小花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宋府己然改成了江府。
沈初念站在朱红大门前，怔怔地仰着头，目光死死锁在那块鎏金门匾上，许久未动。
小花脸上却洋溢着几分喜悦与激动，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发现了什么稀罕物件：“小姐，这该不会是封赏的那座宅邸吧？”
微风拂起她额间的鬓发，那双灵动的琥珀眸子里灵光闪闪，似乎陷入了某种自我沉思。
“这是何等姝荣？我不过是帮了他一些小忙小事，他竟然履行了承诺，竟然舍得给这些尊贵的赏赐。”
可当她们真正踏入府邸，才发现内里竟比想象中更为冷清——下人极少，可如今却又像是被特意安排过一般，比以往多了整整一倍。
管家恰巧开了门，是个鬓发斑白的老人，一脸慈祥憨实。见她们站在门口，他微微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二位是？”
沈初念向前走了几步，目光落在老人身上，语气平静：“您是管家？”
“小的正是。”管家连忙躬身，眼神在她们凌乱的衣着上扫过，却又不敢多问。
沈初念握紧了拳头，心中五味杂陈——宋九玄……是不是亿万富翁？自己的家都送给她了？那他指定有别的府邸，她定要找到他。
管家打量了她片刻，忽然试探着笑道：“莫不是江姑娘？”
沈初念微微一怔，随即腼腆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小姐，小的有眼无珠，没能第一眼看出来。”管家连忙赔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惶恐。
“您未见过我，没关系的。”沈初念摇摇头，目光越过管家，首首地望向府邸深处，比起这些她更想见到墨灸渊。
“宋公子呢？他可曾回来过？”
管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柔和下来，可语气里却明显带着几分犹豫：“公子他……近几日未曾回来。”
“你可知他住在何处？”沈初念追问，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管家似是有些隐瞒，为难地吞吞吐吐道：“公子他……他平日繁忙……”
“快说，他到底住在哪座府邸？”沈初念的声音陡然拔高，眉心蹙起，眼底浮起一丝愠色。
“公子……公子定然是住在宋府……”管家额头冒出细汗，连连后退半步，“小姐若是想见一见他，小的这就去通知一声。”
沈初念却坚决地摇头，目光坚定：“你带路就行，我要亲自去见他。”
管家脸色惨白，十分为难：“小姐，您就算现在去，公子也不在府上。不如……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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