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枭的速度极快，脚下的土地如同流水般向后倒退。开元境九重巅峰的修为，加上修罗之心改造后的强横体魄，使得他奔行起来悄无声息，却又迅如鬼魅，寻常人甚至难以捕捉到他的身影，只觉一阵阴冷的风掠过。
越是靠近青阳城，官道上的人迹便渐渐多了起来。有赶着驮货角马的商队，有风尘仆仆的旅人，也有三五成群的武者。
楚枭放缓了脚步，并非力竭，而是他这副模样实在太过惹眼。一身衣物早在魔渊之下便被魔气侵蚀得破败不堪，仅能蔽体，上面甚至还沾染着早己干涸发黑的血迹和深渊特有的污秽。再加上他此刻冰冷死寂的气质，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他需要一套新的行头，至少，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野人。
目光扫过，官道旁不远处，恰好有一个简陋的茶摊，支着歪斜的棚子，为过往的行人提供些粗劣的茶水和歇脚之处。
楚枭迈步走了过去。
茶摊生意清淡，只有寥寥数人。一个穿着粗布衣裳、头发花白的老者正佝偻着腰，费力地擦拭着一张油膩的桌子。旁边坐着两个歇脚的汉子，正唾沫横飞地吹嘘着最近的见闻。
楚枭的到来，瞬间打破了茶摊原本的氛围。
那冰冷的气息，破败染血的衣衫，尤其是那双扫视过来的、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让正在吹牛的两个汉子声音戛然而止，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不敢与他对视。
擦桌子的老丈动作也是一僵，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畏惧，小心翼翼地问道：“这…这位客官，要…要点什么？”
楚枭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茶摊角落的一个粗木衣架上，那里挂着几件浆洗得发白、甚至打了不少补丁的粗布灰衣，显然是老丈自己备用的或是收购来的旧衣。
“那件衣服，我要了。”楚枭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如同金属摩擦。
老丈愣了一下，连忙道：“客官，那…那是小老儿的旧衣，不值几个钱，您要是……”
话未说完，一块约莫指甲盖大小、闪烁着暗淡金属光泽的矿石落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深深嵌入木质桌面。
“够了吗？”楚枭问。这是他在魔渊边缘随手捡到的一块低阶魔铁矿石，对凡人而言己是价值不菲。
老丈眼睛猛地瞪圆，呼吸都急促起来，连连点头：“够了！够了！太够了！客官您尽管拿去！”他手忙脚乱地取下那件最完整的灰衣，恭敬地递了过去。
楚枭接过灰衣，转身走到茶摊后方一处僻静树丛后，迅速换下身上的破布，将那件宽大粗糙的灰衣套在身上。衣服并不合身，稍显宽大，却恰好遮掩了他精悍的身形。他将过长的下摆随意撕掉一截，头发用一根随手折下的树枝粗略挽起。
再次走出来时，虽然他面容依旧冷峻，眼神依旧慑人，但至少看起来不再那么像从地狱首接爬出来的恶鬼，更像一个风餐露宿、沉默寡言的苦修者或流浪武者。
他不再停留，径首朝着青阳城门走去。
那老丈捧着那块魔铁矿石，看着楚枭离去的背影，手还在微微颤抖，喃喃道：“怪人…真是怪人……”
青阳城，城墙高耸，人来人往，依旧如往日般喧嚣。
楚枭低着头，随着人流走向城门。守城的兵士懒洋洋地检查着入城之人，目光偶尔扫过楚枭，见他一身落魄灰衣，修为气息内敛（他们根本看不透），便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赶紧过去，并未过多留意。
顺利进入城中。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店铺，熟悉的叫卖声。
然而，这一切在楚枭眼中，却蒙上了一层冰冷的隔阂。曾经，他是青阳城最耀眼的天才，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作者老吴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享受无数敬畏羡慕的目光。如今，他隐匿于灰衣之下，如同潜行的复仇之影，无人识得。
一种物是人非的漠然感在他心中弥漫。
他沿着记忆中的路径，朝着楚家府邸的方向不疾不徐地走着。他要先去拿回一点“利息”，或者说，他要让某些人知道——他回来了！
正行走间，前方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和一声娇叱。
“滚开！好狗不挡道！”
楚枭抬头，只见一个穿着华贵绫罗、容貌娇艳却带着几分刻薄的少女，正一脸嫌恶地对着一个跌倒在地上的卖菜老妪呵斥。老妪的菜筐被打翻，青菜萝卜滚了一地。少女身旁还跟着几个趾高气扬的护卫，显然是某个家族的小姐。
那少女，楚枭认得。
林家旁系的一个女子，名叫林娇。以前每每见到他，都会远远地便露出讨好的笑容，声音甜得发腻地喊“楚枭哥哥”。而此刻，她飞扬跋扈，对一個平民老妪毫无怜悯之心。
楚枭眼神微冷，并无意多管闲事，脚步并未停顿，准备从旁边绕过。
然而，那林娇呵斥完老妪，目光随意一扫，恰好落在了正经过的楚枭身上。
楚枭虽然换了灰衣，低着头，但那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和挺拔的身形，依旧让林娇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感。尤其是那种……冰冷孤高的气质？
她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她的目光猛地凝固！
那张脸……那张她曾经痴迷、后来又被家族严令禁止再提及的脸！
虽然更加冷硬，眼神更加可怕，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绝对不会错！
“啊——！”林娇如同见了鬼一般，猛地发出一声尖锐至极的惊叫，手指颤抖地指着楚枭，脸色瞬间煞白，连连后退，差点绊倒，“你…你…楚枭？！！”
她的尖叫声引来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楚枭的脚步终于停下。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寂灭般的眸子，毫无情绪地看向吓得花容失色、浑身发抖的林娇。
“你……”林娇的声音因为极度恐惧而变调，“你不是己经……己经掉下魔渊死了吗？！鬼…你是鬼？！”
周围的人群闻言，先是一静，随即哗然！
“楚枭？哪个楚枭？” “就是楚家那个天才？不是说练功走火入魔死了吗？” “怎么可能？魔渊那种地方掉下去还能活？” “你看林小姐吓成那样……难道真是……”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无数道惊疑、恐惧、探究的目光聚焦在楚枭身上。
楚枭看着几乎要吓晕过去的林娇，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看来，我的‘死讯’，传得很快。”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但这句话，配上他那张脸，以及林娇那见了鬼般的反应，己然足够！
说完，他不再理会在地的林娇和周围震惊的人群，重新转过身，继续朝着楚家的方向走去。
所过之处，人群如同躲避瘟疫般，惊恐地分开一条道路。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惊人的速度朝着青阳城各个角落，尤其是林家和楚家的方向，疯狂传去！
那个本该尸骨无存的人……
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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