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一章 塔顶抉择
青秀山龙象塔顶层的铜钟在狂风中呜咽，八面漏窗灌入的暴雨将百年楠木地板泡得发胀。林远声背靠刻满《金刚经》的砖墙，怀中水文镜裂痕里的幽蓝光丝己微弱如残烛。塔外，探照灯穿透雨幕，将盘旋的警用无人机映成惨白的光点。塔内，龙影首领——张峰，指尖悬在控制台猩红的按钮上，颈后龙影胎记随呼吸明灭，如同蛰伏的毒蟒。
“阿峰…”吴刚嘶哑的声音在塔顶回荡。他浑身湿透，粗布褂子紧贴虬结的肌肉，胸前八角芒星纹身因辐射侵蚀而灼灼发亮。那双曾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此刻死死锁在张峰颈后的胎记上，浑浊的瞳孔里翻涌着惊涛骇浪——三十年前邕江洪水中失散的儿子，竟成了掀起腥风血雨的魔头！他向前一步，老旧胶鞋踩在积水的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像踏在陈年的伤疤上。“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
“收手？”张峰猛地转身，白炽灯光将他侧脸镀上冰冷的金属光泽。他嘴角扯开一个近乎撕裂的弧度，眼底是熔岩般的狂热与讥诮。“阿爸？现在才认我？”他指尖重重敲击控制台锈蚀的黄铜面板，面板上1915年德文铭牌【Schallwellen-Resonator】（声波谐振器）清晰可见。“看看这力量！苏怀瑾把它当镇脉的枷锁！而我——”他张开双臂，塔外一道惊雷劈落，映亮他眼中跳动的赤金火焰，“要让它成为新世界的权杖！”
控制台中央，一块碗口大的萤石矿心正散发着不祥的幽绿光芒。矿心嵌在复杂的青铜齿轮组中，细密的紫铜线圈缠绕其上，线圈间幽蓝的电弧噼啪作响，正与塔基深处传来的、沉闷如大地心跳的矿脉搏动形成诡异共鸣。这是第五器，刚从滑坡掩埋的地宫中被强行启出，其辐射值让塔内空气都带着灼人的刺痛感。
“权杖？”吴刚声音发颤，古铜色的脸因痛苦而扭曲，“这力量…吸干了吴家三代人的血！你阿爷…你娘…都是咳着黑血走的！你也要…让全南宁的人…给这鬼东西陪葬吗？！”他指向塔外，暴雨中的城市灯火在雨幕中晕开，如同浸泡在毒液里的星群。
“弱者才死于辐射！”张峰厉喝，眼中狂热更盛，“强者驾驭它！重塑它！”他猛地俯身，双手按住控制台两侧刻满壮锦雷云纹的青铜握把，“就像这样！”他双臂肌肉贲张，狠狠压下！
“嗡——嘎吱——！”
塔身剧震！穹顶悬挂的青铜音叉发出濒死般的尖啸！肉眼可见的声波涟漪以塔为中心，如同投入石子的死水，猛地扩散开去！塔基深处传来岩石崩裂的闷响！控制台上，矿心幽绿光芒暴涨，辐射读数瞬间冲破警戒阈值，刺耳的警报声被淹没在更恐怖的声浪中！
“不——！”林远声嘶吼，辐射灼痛让他眼前发黑。他扑向控制台，却被无形的声波屏障狠狠弹开，后背撞上冰冷的砖墙，喉头腥甜！
“住手！你这畜生！”吴刚目眦欲裂，魁梧的身躯如炮弹般撞向张峰！
父子俩在狭窄的塔顶翻滚扭打！拳脚撞击声、青秀龙影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青秀龙影最新章节随便看！粗重的喘息声、控制台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声混杂在一起！张峰年轻力壮，招招狠辣，能量手枪的枪托狠狠砸在吴刚肩胛！吴刚闷哼一声，却如礁石般死死箍住儿子的腰，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抓住张峰按在控制握把上的手腕！两人手臂上贲张的青筋与皮肤下狂躁的幽蓝光纹纠缠在一起，如同两条搏命的毒蛇！
“放开！”张峰咆哮，眼中杀意沸腾，“否则我连你一起…”
“那就…杀！”吴刚嘶声打断，浑浊的眼中是刻骨的痛楚与决绝的死志，“杀了我…也…停下它！”他猛地发力，竟拖着张峰狠狠撞向控制台！
“砰！”
控制台剧烈摇晃！矿心在基座中疯狂跳动！一道失控的幽蓝电弧猛地窜出，抽打在吴刚背上！焦糊味瞬间弥漫！吴刚身体剧震，却咬紧牙关，借着撞击的力道，另一只手猛地探出，抓住了控制台侧面一根锈迹斑斑的青铜操纵杆——那是苏怀瑾时代预留的、用于紧急切断矿脉共振的“封龙闸”！
“阿爸！你——！”张峰瞳孔骤缩，惊怒交加！他太清楚那根闸杆意味着什么！一旦拉下，塔内积蓄的共振能量无处宣泄，将瞬间反噬，引发毁灭性的山体崩塌！他疯狂挣扎，试图挣脱父亲的钳制！
“对不住了…儿啊…”吴刚染血的嘴角扯出一个惨烈的笑，眼中泪水混着雨水滚落，“这罪…阿爸…替你扛了…”他不再看儿子扭曲的脸，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塔外风雨飘摇的南宁城。他手臂肌肉如铁块般隆起，用尽毕生力气，带着与儿子纠缠的身体，狠狠扳下了那根…沉寂了百年的青铜闸杆！
“咔嚓——轰隆！！！”
仿佛九天惊雷在塔基炸响！不是声音，而是实质的能量海啸！整座龙象塔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塔顶琉璃瓦暴雨般崩落！青铜音叉瞬间崩裂成碎片！控制台在刺目的电火花中炸开！萤石矿心被狂暴的反噬能量狠狠抛飞，幽绿的光芒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轨迹！
塔外，青秀山发出了痛苦的咆哮！凤凰岭方向，覆盖着相思树林的山体如同被巨刃劈开，一道狰狞的裂口瞬间撕裂雨幕！红褐色的砂岩混合着古树根系，如同溃堤的洪流，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半山腰的文物稽查队临时营地——也是矿脉能量监测站——轰然倾泻！
“不——！！！”张峰被爆炸的气浪狠狠掀飞，重重撞在刻满经文的砖墙上！他挣扎着爬起，看着父亲被失控的能量乱流吞没，看着塔外山崩地裂的末日景象，看着那枚坠落的矿心，发出一声撕心裂肺、混杂着绝望与暴怒的咆哮！那咆哮声中，再无半分“首领”的威严，只剩下一个儿子目睹父亲赴死的、最原始的悲恸与疯狂！
烟尘弥漫，瓦砾纷飞。吴刚的身影消失在控制台炸裂的电光与崩塌的塔顶碎木中。只有那根被扳到底的青铜闸杆，在废墟中兀自震颤，发出低沉的呜咽，如同一个父亲最后的叹息。塔外，滑坡的轰鸣如同大地丧钟，淹没了所有呼喊，也淹没了张峰眼中，那刚刚燃起又被彻底碾碎的、属于“人”的最后一丝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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