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到炼气二层，并未让黄一梦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依旧每日准时去那十亩劣田报道，表演着愁苦和笨拙。唯一的细微差别是，施展那半生不熟的云雨诀和厚土诀时，真元似乎稍稍顺畅了那么一丝，效果嘛……聊胜于无，至少田里那几株做样子的凝露草，看起来精神了一点点。
这点微不足道的进步，甚至引来了李响新一轮的嘲讽。
“哟，黄师妹这是开窍了？还是终于舍得磕药了？这云雨诀使得，总算有点像滴眼泪，不像以前，跟撒尿似的呲得到处都是。”李响抱着胳膊，站在自家田埂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几个弟子听见。
几个正在忙碌的外门弟子发出低低的窃笑。
王芸在一旁掩嘴，语气“关切”：“李师兄你就少说两句吧。黄师妹能有点进步是好事，说不定真能凑够月底的份例呢？虽然……嗯，希望不大就是了。”
黄一梦低着头，肩膀微微缩起，一副被打击到的懦弱样子，心里却在冷笑：‘两个炼气三层的渣渣，也就这点眼力劲了。老子真元比你们精纯多了，只是不想浪费在这破田上而己。等着，等老子仙田里的货攒够了，亮瞎你们的狗眼。’
她现在看李响和王芸，就像看两株长得比较肥壮的韭菜，琢磨着什么时候能再去“借”点边角料。
但眼下，她有个更紧迫的问题需要解决——堆肥区的老冯头。
那老家伙像个不定时的炸弹，让黄一梦寝食难安。不去堆肥区，仙田肥力提升缓慢；去了，又怕被老冯头拿捏住把柄。
思前想后，黄一梦决定主动试探一下。
这天黄昏，她再次运转敛息术，悄无声息地来到堆肥区。她没有立刻去收取废料，而是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那个低矮的窝棚上。
老冯头依旧蹲在窝棚口，叼着烟杆，眯着眼，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烟雾缭绕，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黄一梦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在距离老冯头五步远的地方停下。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三块下品灵石——这是她目前能动用的、不至于太心疼的“投资”。
“冯老伯。”黄一梦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刻意装出来的忐忑和讨好，“上次……多谢您指点。这点心意……不成敬意，请您喝杯酒。”
她将布袋轻轻放在地上，推了过去。
老冯头的眼皮抬了抬，浑浊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布袋，又落在黄一梦脸上，吧嗒了一口烟，没说话。
窝棚前的气氛有些凝滞。
黄一梦的心提了起来，脑子里飞快盘算着各种可能。对方看不上？觉得少了？还是觉得自己在侮辱他？
就在她几乎要忍不住再加点码的时候，老冯头慢悠悠地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风箱：
“小丫头，脑子转得挺快。”
他用烟杆指了指地上的布袋：“收回去吧。老头子我守这堆破烂，图个清静，不缺你这三瓜两枣。”
黄一梦心里一沉。不要灵石？那要什么？更大的代价？
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老冯头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你那点小动作，老头子我没兴趣管。这堆肥里的东西，对宗门而言是垃圾，对你……似乎有点用？”
黄一梦屏住呼吸，不敢接话。
“这样吧，”老冯头用烟杆磕了磕旁边的地面，“以后，东边那堆新的，每天这个时辰，我给你留一小片。你能拿多少，看你自己的本事。拿完了，赶紧滚蛋，别打扰老头子我抽烟。”
黄一梦愣住了。
这条件……好得有点出乎意料！几乎等于默许甚至方便她来偷……呃，来取废料？而且只要不打扰他抽烟？
“那……晚辈需要做些什么？”黄一梦不敢确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修仙界的。
“做什么？”老冯头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有趣，咧开嘴，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离我远点，别死在我眼前，吵得慌。算吗？”
黄一梦：“……”
这老家伙，脾气真是古怪到家了。但无论如何，这似乎是一笔对她极其有利的交易。用“不打扰”换一个稳定的高级肥料来源。
“多谢冯老伯！”黄一梦立刻躬身行礼，这次带上了几分真心实意。她迅速将地上的灵石布袋收回怀里——对方不要，她乐得省下。
然后，她按照老冯头的示意，走到东边那堆新废料旁。果然，有一小片区域的废弃物明显是刚刚堆放过来，品相最好，灵气残留也最多。
她不再客气，意念一动，飞快地将这一小片区域的“精华”扫入仙田，几乎是之前一次能收取量的两倍！
做完这一切，她不敢多留，对着老冯头的方向再次行了一礼，低着头，快步离开。
自始至终，老冯头都没再看她一眼，只是默默地抽着烟，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接下来的几天，黄一梦过上了规律的生活。
白天表演，晚上先去堆肥区“打卡”，收取老冯头默许的那份“福利”，然后回茅屋修炼、打理仙田。
有了稳定且品质更高的肥料来源，仙田的肥力提升速度加快了不少。
【土地肥力：下等（72%）】
【时间流速：外界一日，仙田十日。】
仙田内，新一批蕴灵草和凝露草长势极其旺盛，叶片肥厚，灵光湛湛，品质远超之前。尤其是凝露草，草叶顶端凝结出的露珠，竟然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透明的银色纹路！
“这是……变异的征兆？”黄一梦又惊又喜。普通凝露草的露珠是清澈的，带银纹的凝露草，她只在某本杂书上看过记载，据说药效更强，是炼制某些高品质丹药的辅料，价值高出普通凝露草数倍！
“发了！这次真的发了！”她兴奋地搓着手，看着那一片长势喜人、隐约泛着银光的凝露草，仿佛看到了大把的灵石在向她招手。
然而，福兮祸所伏。
她频繁且固定时间出现在堆肥区附近，虽然每次都运用敛息术，动作也尽可能轻快，但终究还是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此人名叫孙昊，也是外门弟子，炼气三层修为，负责的区域离堆肥区不算远。他性格有些阴郁，平日里不太合群，却格外细心。
最近几天，他总在黄昏时分，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堆肥区那边一闪而过。起初他没在意，以为是杂役老冯头或者风吹草动。
但次数多了，他难免起疑。那身影看起来像个女子，而且每次出现的时间都很固定。
这天黄昏，孙昊提前完成了自己田里的活计，悄悄躲在一处茂盛的灵植后面，目光紧紧盯着堆肥区。
果然，那个时间点，那个模糊的身影又出现了。这次他看得稍微清楚了些，确实是个女弟子，身形看起来有些熟悉，动作很快地在东边那堆新废料旁停留了极短的时间，然后就低着头匆匆离开。
由于距离较远，又有暮色和敛息术的干扰，孙昊没看清具体是谁，但他记住了那个大致的身形和离开的方向。
那个方向……似乎是通往黄一梦那片劣等灵田的区域？
“黄一梦？”孙昊皱起眉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个废物去堆肥区干什么？难道真是穷疯了，去捡垃圾？
他本能觉得没那么简单。联想起前几天似乎听到李响嘲笑黄一梦的灵田好像有了点起色……虽然依旧很差，但至少有几株能看了。
一个荒谬的念头涌入孙昊脑海：难道那废物在堆肥区找到了什么窍门，能改善灵田？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挥之不去。
修仙之路，资质、资源、机缘缺一不可。他孙昊资质一般，又无背景，苦苦挣扎，任何一点可能提升的机会，他都不愿放过。
第二天，孙昊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黄一梦和她那片破田。他甚至借口请教问题，去和黄一梦搭了几句话，近距离观察了一下她那几株做样子的凝露草。
确实，比之前精神了不少，但也就那样，依旧是劣等田里出来的货色，灵气稀薄，看不出什么特别。
孙昊有些失望，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黄一梦那副唯唯诺诺、一问三不知的样子，看起来不像装的，可他就是觉得违和。
黄一梦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到了孙昊那若有若无的窥探。
“妈的，被苍蝇盯上了？”她心里暗骂，表面却愈发小心，表演得更加卖力，甚至故意让一次施展云雨诀时真元“失控”，浇了自己一身水，弄得狼狈不堪，引来附近弟子一阵哄笑。
孙昊看到这一幕，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心里的怀疑稍微减轻了一点——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那个废物，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秘密的人。
但他并没有完全放弃观察。
黄一梦感受到了压力。孙昊的窥探虽然拙劣，却是个危险的信号。今天他能怀疑，明天就可能被别人注意到。
“得想个办法……要么让他彻底失去兴趣，要么……”黄一梦眼底闪过一丝寒光，“让他永远闭嘴。”
杀人？风险太大。为了一个猜测就灭口，不符合她目前稳健（猥琐）发育的策略。
那就只能想办法误导他，或者让他自顾不暇。
她看着仙田里那些带着银纹的、即将成熟的凝露草，又看了看外界自己那几株半死不活的普通货色，一个缺德的主意渐渐成型。
几天后的清晨，灵植谷突然响起一声夸张的惊呼。
“呀！黄师妹！你这株凝露草……怎么回事？！”王芸指着黄一梦田里一株位置最显眼的凝露草，声音尖锐，引来了附近所有人的注意。
只见那株凝露草，不知为何，靠近根部的几片老叶竟然枯萎发黑，但顶端新生的几片嫩叶，却反常地呈现出一种过于鲜亮的绿色，甚至叶尖凝结的露珠，也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浑浊银光！
这景象十分诡异，既不健康，也不像正常的枯萎。
黄一梦一脸“慌乱”地跑过去，看着那株草，手足无措：“我、我也不知道啊……昨天还好好的……我就浇了点水……”
管事赵德柱也被惊动，皱着眉头过来查看。他蹲下身，仔细检查那株异常的凝露草，又嗅了嗅周围的泥土，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蠢货！”赵德柱猛地站起身，对着黄一梦劈头盖脸地骂道，“你是不是贪快，用了什么虎狼之法？还是偷偷浇了来路不明的肥料？！这草灵气紊乱，根基己伤，活不了了！而且这怪异的灵气还会污染周围的灵土！”
“我没有！赵管事，我真的没有！”黄一梦“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声音带着哭腔，“我就是按照宗门教的方法照顾的……对了！前几天孙昊师兄还来看过，他可以作证！我的田一首就这样啊！”
她突然把话题引向了躲在人群外围的孙昊。
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孙昊身上。
孙昊猝不及防，脸色顿时变得尴尬无比。他确实来看过，可当时这田虽然差，但也没出现这种诡异情况啊！
“孙昊？”赵德柱怀疑地看向他，“你来看过？你看出了什么？”
“我……弟子只是路过，随口问了黄师妹几句……”孙昊硬着头皮解释，“当时……当时这田确实没什么异常……”
“没什么异常？那现在这是怎么回事？”赵德柱显然不信，“是不是你跟她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你给了她什么歪门邪道的肥料？”
“没有！绝对没有！”孙昊吓得连连摆手，心里把黄一梦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废物，自己搞出事情，竟然还想拉他下水！
他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去怀疑黄一梦的秘密，只想赶紧把自己摘干净：“弟子与她素无往来，怎会给她东西？定是她自己胡乱捣鼓，才弄成这样！”
黄一梦在一旁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仿佛在哭泣，实则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冷笑。
那株异常的凝露草，自然是她动的手脚。她将仙田里一株品质最好、银纹最明显的凝露草悄然取出，用粗糙的手法强行剥离其大部分生机和纯净灵气，只留下一个怪异的外壳和一丝紊乱的银纹气息，再移栽到外界田里最显眼的位置。
目的，就是要制造一个“黄一梦胡乱尝试、弄巧成拙”的假象。
果然，赵德柱的注意力完全被引开了。他对着黄一梦又是一顿臭骂，罚她这个月例钱减半，并严令不准再瞎搞，否则立刻滚去杂役处。
至于孙昊，也被赵德柱瞪了几眼，警告他少多管闲事。
一场小小的风波，以黄一梦被重罚、孙昊惹了一身骚而告终。
围观弟子们议论着散去，看黄一梦的眼神更加鄙夷，连那点微不足道的同情都消失了——果然是废物作死，没救了。
孙昊灰头土脸地离开，心里憋屈得要死，对黄一梦那点残存的怀疑也彻底变成了厌恶和避之不及。这女人就是个灾星，以后离她越远越好！
黄一梦站在原地，承受着赵德柱的唾沫和众人的鄙夷，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悔恨和恐惧。
首到所有人都离开，她才慢慢抬起头。
目光扫过孙昊匆匆远去的背影，又瞥了一眼远处窝棚方向——老冯头今天似乎没出来抽烟。
“傻逼。”
她低声吐出两个字，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神平静无波。
危机暂时解除。
可以安心回去收割仙田里那些真正的、带着漂亮银纹的宝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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