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现代”商业点子惨遭滑铁卢，让我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理想很，现实很骨感”。我蔫儿了好几天，像霜打的茄子，连对着武大郎那张憨厚的脸都觉得有点气闷——一种“恨铁不成钢”又夹杂着“自己也没成钢”的复杂气闷。
武大郎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低气压，更加沉默寡言，每天除了必要的交流，几乎把我当成了空气，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反而让我更加烦躁。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原点，那种被困在笼子里、眼睁睁看着危险逼近却无能为力的窒息感，几乎要将我吞噬。
然而，生活总是会在你以为己经足够糟糕的时候，再给你来点“惊喜”。
这天下午，天气有些阴沉。我因为连日来的心绪不宁和憋闷，实在在屋里待不住了，便想着到门口稍微透口气，就一会儿，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又碰上王婆或者西门庆吧？
我小心翼翼地掀开门帘，探出头左右张望了一下。街面上行人不多，几个妇人坐在不远处屋檐下一边做针线一边闲聊，几个半大的孩子正在街角追逐打闹。
似乎没什么异常。
我稍稍松了口气，迈出门槛，站在屋檐下，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虽然依旧能感受到一些或明或暗的打量目光，但比起刚来时那赤裸裸的指点和讥讽，似乎己经习惯了些许？或者说，我己经麻木了。
就在我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时，那几个打闹的孩子跑到了我家附近。其中一个看起来七八岁、拖着鼻涕的男孩，一眼看到了正蹲在街角饼摊后整理木柴的武大郎。
那男孩停下来，指着武大郎，对同伴们大声嬉笑起来：“快看！三寸丁谷树皮！又在弄他的破炊饼呢！”
其他孩子也跟着哄笑起来，学着大人的腔调，怪声怪气地起哄：
“三寸丁！卖炊饼！” “娶个媳妇美又娇，可惜是个活菩萨！（意思是指中看不中用，或者暗讽我不出门）” “武大郎，跳起来打你爷爷的膝盖啊！”
孩子们的嬉闹声格外刺耳，带着一种天真又残忍的恶意。
武大郎的动作顿住了，他低着头，佝偻着背，黝黑的侧脸看不出表情，只是加快了手里收拾的动作，仿佛只要看不见听不见，那些话语就不存在。
我的火气“噌”一下就冒了上来！
这些熊孩子！还有没有点家教了？！
虽然我自己也经常在心里吐槽武大郎矮丑，但那是我自己的事！什么时候轮到这些屁大的小崽子来当面羞辱他了？而且还是当着我的面！
一种莫名的、强烈的护短情绪瞬间冲垮了理智。
我甚至没经过大脑思考，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对着那群孩子厉声喝道：“小屁孩！胡咧咧什么？！再乱说撕烂你们的嘴！没家教的东西！滚远点！”
我的声音又尖又利，带着十足的泼辣和怒气，瞬间盖过了孩子们的嬉闹声。
那群孩子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冲出来发难，一下子全吓呆了，愣在原地，傻傻地看着我。
那个带头起哄的鼻涕娃，更是被我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往后一缩，差点摔倒，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周围那几个闲聊的妇人也停下了话头，惊讶地望过来，似乎没想到我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娇娇弱弱、甚至有些沉默寡言的新媳妇，居然有这么泼辣厉害的一面。
空气瞬间凝固。
只有我因为愤怒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武大郎也猛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我，小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极其复杂的、我看不懂的情绪。
那几个孩子被我吼得不敢动弹，半晌，那个鼻涕娃才“哇”一声哭出来，转身就跑，其他孩子也如梦初醒，一哄而散，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余怒未消，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瞪着他们跑远的背影，大郎！请叫我潘金莲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大郎！请叫我潘金莲最新章节随便看！狠狠啐了一口：“没教养的小兔崽子！”
说完，我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我……我居然维护了武大郎？还用这么泼妇的方式？
我僵硬地转过身，正好对上武大郎的目光。
他依旧保持着蹲着的姿势，仰头看着我，那张憨厚的脸上，震惊还未褪去，却又混合着一种……受宠若惊？茫然无措？甚至还有一点点……光亮？
他就那么看着我，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脸颊莫名有点发烫。刚才那点凶悍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尴尬和后悔。
妈的，冲动了！太冲动了！
说好的低调呢？说好的稳住别浪呢？我怎么就当街跟一群小孩对骂起来了？这要是传出去，我这“娇弱”人设还要不要了？王婆知道了会怎么想？西门庆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我更“带劲”了？！
完蛋！生存计划要崩！
我恨不得时光倒流，把自己刚才迈出去的那只脚给剁了！
“咳……”我干咳一声，避开武大郎的视线，努力想挽回一下形象，故作冷淡地甩下一句，“吵死了……烦人……”
然后，也不看他反应，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了屋里，砰一声关上了门（虽然只是门帘）。
我背靠着门板，心脏还在砰砰狂跳，一半是刚才气的，一半是后悔和后怕。
完了完了完了！潘安安你个大傻逼！你逞什么能啊！那是武大郎！是你要“稳住”的工具人！不是你需要保护的崽！你刚才那副护犊子的样子是闹哪样啊？！
我懊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门外一片寂静。
武大郎没有跟进来，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种沉默反而让我更加心慌意乱。他到底在想什么？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会不会怀疑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到门外传来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是武大郎继续在收拾东西，但动作比之前更加轻柔，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他掀开门帘，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
我立刻绷首身体，假装在看墙角（虽然那里只有一只夜壶）。
他手里端着个碗，里面是清水，声音比平时更加粗嘎低沉，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娘、娘子……喝、喝口水吧……刚才……喊累了吧……”
我：“……” 我这是在乎那点口水吗？！
我僵硬地接过碗，没看他，也没说话，仰头灌了一口。水很凉，稍微压下了我心里的烦躁。
武大郎站在门口，搓着手，踌躇了半天，才又小声挤出一句：“……谢、谢谢娘子……”
说完，像是耗光了所有勇气，立刻缩回头去，门帘落下的瞬间，我似乎看到他黝黑的耳朵尖，红得厉害。
我端着那只碗，愣在原地。
谢谢？
他谢谢我？
谢我什么？谢我像个泼妇一样骂街？谢我让他本就没什么光彩的形象雪上加霜？
我心里那点懊恼和后悔，忽然间就变了味，掺杂进一丝更加复杂的、酸酸涩涩的情绪。
这个武大郎……他好像……真的有点……
打住！潘安安！停止你危险的想法！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只是个小插曲，意外！绝对不能影响我的核心计划！
但是……经过这么一闹，我和武大郎之间那层冰冷的、互不干扰的薄冰，似乎被砸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一种微妙而尴尬的气氛，开始在我们之间弥漫开来。
而这场小小的风波，就像投入死水的一块石头，虽然不大，却注定会泛起涟漪，只是不知这涟漪，最终会荡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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