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璃将照片放回原处，然后把那份合作意向书放进文件夹，手指在封皮上停了两秒。她没再去看夹层的位置，像是怕自己又想起那张拍立得上的少年。
她转过身，继续整理桌面上剩下的几叠资料。财务年报最厚，她双手捧着往架子上放，胳膊一用力，手肘不小心蹭到左边抽屉的边缘。
“咔哒”一声轻响。
铜扣松了，抽屉往外滑开半寸。
她僵住，呼吸都慢了一拍。
不是故意的，可现在收手也来不及了。她盯着那道缝隙，心跳快得不像话。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合上时，一本深棕色的皮质相册从里面滑了出来，掉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她蹲下身，伸手想捡，又缩回。
不能碰。
他刚才还特意说了，别动那个抽屉。
可相册己经落地，封面朝上翻开了一角。她低头一看，心猛地一沉。
照片是黑白的，边角泛黄卷曲，像是很多年前的老照片。画面被撕过，只剩一半——一个长发女人站在少年身旁，手搭在他肩上。少年穿着校服，头发很短，侧脸线条冷硬，眼神像刀子一样盯着镜头外，整个人绷得死紧。
女人的手明明是搭上去的，可他的肩膀却微微偏开，像是在躲。
沈清璃的手指悬在半空，指尖发凉。
这不是普通的家庭照。这动作、这表情，都不对劲。
她咬了下嘴唇，还是慢慢把相册捧了起来。
翻过一页。
下一幕让她呼吸一滞。
庭院里，少年独自站着，背对着镜头望向一栋老房子的二楼窗口。窗帘拉着，没人出来。他站得很首，可背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冷。
再翻。
女人提着行李箱走向一辆车，头也没回。车门开着，影子拉得很长。旁边写着一行小字，墨迹淡了，只能辨出几个字：“……那天她真的走了。”
沈清璃的手抖了一下。
她继续往后翻，每一张都像被刻意保留下来的残片：夜凌寒坐在餐桌前吃饭，对面空着三个位置；他一个人在雨里站着，伞都没打；还有张全家福，被人用剪刀从中间划开，只剩下他半个身子，另外三个人全被剪掉了。
她喉咙发干。
一个掌控欲强到变态的男人，怎么会留着这些东西？还藏在连他自己都不轻易打开的抽屉里？
沈清璃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张被撕坏的全家福，指甲刮到裂口处，有点扎手。
她一首以为他是天生冷血，仗着权势把别人的人生捏在手里。可现在看，他好像从来就没被谁真正关心过。
控制，是不是因为太害怕失去？
她正想着，手指不自觉地又翻了一页。
这一张和其他的不一样。
是彩色的。
夜凌寒看起来十六七岁，穿一身黑色西装，站在墓碑前。他低着头，手里攥着一束白菊，雨水顺着伞沿滴下来，打湿了他的肩。
墓碑上的名字被角度挡住，看不清。
但日期写着：2008.3.17。
沈清璃数了数年份。
那时候他才十五岁。
她猛地合上相册，胸口像压了块石头。
不是害怕被发现，是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她抱着相册坐在地毯上，背靠着书桌腿。阳光斜过来，照在封面上，皮质烫金的边角有点褪色。
她不知道该不该放回去。
放回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可她现在己经知道了——这个把她困住的人，也曾被狠狠抛弃过。
她缓缓打开相册，重新翻到第一张残缺合影。
女人的脸被撕掉了，只剩一只手搭在少年肩上。
她盯着那只手看。
手指修长，无名指上戴了个细圈戒指，款式很旧。
她忽然记起什么。
刚才那张拍立得背后，除了字迹，角落还印着一点模糊的影子——像是另一只手，轻轻放在孩子背上。
当时她没注意。
现在想来，那或许就是这只手。
沈清璃闭了下眼。
她不该看这些。
可看了之后，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她慢慢把相册抱在怀里，像是怕它再掉下去。手指无意识地着封面，皮革的纹路磨着掌心。
就在这时，走廊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一步步靠近。
她浑身一紧，抬头看向门口。
她屏住呼吸，手指攥紧了相册。
脚步声又响起，这次更近。
皮鞋踩在木地板上，节奏稳定，不急不缓。
她没动，也不敢放回去。
相册还在她怀里，翻开的那页正对着天花板，那张残缺的合影静静躺着，像在等某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脚步声到了门口。
门外静了几秒。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重。
门把手动了一下。
很轻，像是试探。
她没抬头，眼睛死死盯着相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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