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那沙哑的、充满了压抑的痛苦的问句，像一把最钝的生了锈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苏曼卿那本就早己一片混乱的心脏，然后在里面疯狂地搅动着，将那好不容易才刚刚愈合了一点的脆弱的伤口给再次撕裂得血肉模糊。
去？还是不去？
这像一个最恶毒的也最无解的电车难题，将苏曼卿整个人都彻彻底底地钉死在了那冰冷的充满了道德审判的十字架上。
理智上，她告诉自己，她不该去。陈景琛他咎由自取，他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与她苏曼卿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她没有任何义务也没有任何责任去为他的愚蠢和疯狂买单。
她和他早就己经结束了，在那个充满了背叛与欺骗的生日夜晚，在他选择默许林知夏的那些肮脏的下作的行为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那所谓的一年的感情就己经彻彻底底地死了，死得干干净净，连一丝灰烬都不剩。
她现在己经有了新的生活，有了一个更值得她去爱也更爱她的男人，她不该再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充满了晦气的 “前任” 去浪费自己任何一丝一毫的时间和感情，更不该为了他去伤害眼前这个正用全世界的温柔来包容着她的无辜的男人。
但是……
情感上，她却又做不到，做不到那么心安理得地冷酷无情地坐在这里，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曾经和她同床共枕、分享了她所有喜怒哀乐的鲜活的生命，在离她不到十公里的那个冰冷的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手术室里，一点一点地走向死亡。
哪怕他再渣、再烂、再不可原谅，他也罪不至死，而他之所以会出这场车祸，归根结底还是因为…… 他想来找自己。
如果…… 如果她今天真的没有去，那么她这一辈子都将背负着一条沉甸甸的血淋淋的人命，她将永远地活在 “是我间接地害死了他” 的这个巨大的充满了罪恶感的道德的枷锁里，永世都不得安宁。
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苏曼卿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像一个被困在了十字路口的迷途的羔羊，找不到任何正确的方向。
而沈砚感受着怀里少女那剧烈的、充满了无助与挣扎的颤抖，感受着她那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绝望的体温，他那颗本就充满了压抑的痛苦的坚硬的心，在这一刻被狠狠地又扎了一下，疼得厉害。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那双漆黑的深邃的眸子里，那所有不甘的、嫉妒的、痛苦的、阴暗的情绪，都被他用最强大的也最温柔的意志力给彻彻底底地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最纯粹的也最令人心碎的…… 温柔，和爱意。
他缓缓地松开了抱着她的手，然后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的、充满了尊重的姿态，轻轻地捧起了她那张早己被泪水打湿了的苍白的小脸，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用一种全世界最温柔的也最坚定的声音说道：
“去吧。”
苏曼卿的身体猛地一颤！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他。
“去见他。”
沈砚看着她，那双漆黑的深邃的只倒映着她一个人身影的眸子里，充满了一种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动容的深情与理解，“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去了结你和他之间那最后的一丝牵绊，然后……”
他的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却又充满了无限温柔的苦笑，“再干干净净地回到我的身边，好吗？”
这番充满了极致的温柔与体谅的话语，企鹅企鹅企鹅企鹅鹅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像一道最温暖的也最具有穿透力的神圣的光，瞬间击穿了苏曼卿那本就早己崩溃的心理防线！
她再也忍不住了，她像一个终于找到了可以肆无忌惮地宣泄自己所有委屈与痛苦的出口的孩子，不顾一切地扑进了那个给了她全世界的温柔与包容的男人的怀里！放声大哭！
“沈砚……”
她的声音沙哑又充满了无尽的愧疚与爱意，“对不起…… 对不起……”
而沈砚则紧紧地回抱着她，像在拥抱一个失而复得了全世界的珍宝。他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那柔软的黑色的长发，用他自己的方式无声地告诉她 —— 没关系，别怕，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在你身后，永远支持你，也永远…… 等你。
……
市中心医院，急诊室的抢救室门口。
气氛压抑得几乎要凝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和一阵阵压抑的充满了绝望的女人的哭泣声。
陈景琛的父母像两尊被彻底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的悲伤的石雕，瘫坐在那冰冷的长椅上，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滚烫的浑浊的泪珠。
而当他们看到那个在沈砚的陪伴下匆匆赶来的熟悉的身影时，陈母那本己哭得红肿的眼睛里，瞬间又爆发出了一阵充满了怨恨与恶毒的疯狂的火焰！
她像一头失去了自己唯一幼崽的疯了的母狮子，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啪 ——！”
一声响亮的、清脆的耳光声，响彻了整个死寂的走廊！
苏曼卿的脸被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扇了一巴掌！那白皙的光滑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出了一个清晰的红色的五指印！疼得她几乎要当场晕过去！
“你这个害人精！”
陈母像一个疯子一样死死地揪着苏曼卿的头发，用她那尖锐的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指甲狠狠地抓向了她那漂亮的无辜的脸，声音尖锐得像要刺破所有人的耳膜，“都是你！都是你这个扫把星！狐狸精！如果不是你！我的儿子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把他还给我！你把我那好好的儿子还给我！”
而就在她那疯狂的充满了毁灭性气息的指甲即将要划破苏曼卿那娇嫩的皮肤的那一瞬间，一只强有力的如同铁钳一般的手死死地扼住了她的手腕！是沈砚！
他那张一向如同万年冰山般冷峻的脸上，此刻早己没有了任何的温柔与体谅，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充满了滔天杀意的…… 阴沉！
他像一头被彻底触碰到了逆鳞的愤怒的巨龙，周身都散发着一股足以将整个世界都冻结的恐怖的寒气！
他看着眼前这个蛮不讲理的撒泼的疯女人，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宣判般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位‘阿姨’。”
“第一，你的儿子之所以会躺在里面半死不活，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他自己，是他酒后驾驶、超速行驶才造成的这场本不该发生的悲剧，这一点交警的事故责任认定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如果你对这个结果有任何异议，我的律师团随时奉陪。”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的声音顿了顿，那双漆黑的深邃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真正意义上的冰冷的杀意，“她，苏曼卿，现在是我的人。你如果再敢动她一根汗毛，我沈砚保证，明天天亮之前，我会让你们整个陈家都从津市彻彻底底地…… 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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