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点的明德中学，沉浸在一片规整的寂静里。
主教学楼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轮廓在稀疏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森严。只有巡逻保安的手电光柱偶尔划过地面，规律得像钟摆。
江野穿着一身深色的运动服，像一只敏捷的猫，利用灌木丛和建筑的阴影，悄无声息地避开了两拨巡逻，提前五分钟抵达了顶楼消防通道口。
夜晚的凉意让他打了个激灵，但更多的是一种混合着兴奋和紧张的躁动。
他刚到没多久，另一侧楼梯传来几乎微不可闻的脚步声。顾言的身影出现在阴影里，同样是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服，背上背着一个看不出牌子的黑色双肩包，看起来专业得像是要来执行什么特种任务。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顾言只是微微颔首，示意跟上。
白天己经研究过平面图，两人目标明确——那个位于广播室隔壁、被封存的废弃管道井。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依次亮起，又被他们迅速用手遮住感应器弄灭。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很快，他们找到了那扇不起眼的、漆成和墙壁同色的小铁门。门把手锈迹斑斑，上面挂着一把老旧的挂锁。
“啧，有锁。”江野压低声音，上前捏了那把锁看了看，“锈死了，硬掰肯定响动很大。”
顾言没说话，从背包侧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黑色工具包，打开，里面是几根细长泛着冷光的金属条和一套微型扭力工具。他蹲下身，示意江野挡住可能透出去的光线，然后将工具小心地探入锁孔。
他的动作极其稳定，手指灵活得不似平时只会拿笔和敲键盘的样子，眼神专注地落在锁孔内部，侧耳倾听着极其细微的机簧声响。不过十几秒，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把锈锁应声而开。
江野看得有点目瞪口呆，忍不住吹了个无声的口哨：“……优等生，你会的还挺野啊？”
顾言收起工具，面无表情地推开铁门：“必要的技能。节省时间。”
门后是一个狭小的空间，堆满了废弃的桌椅和杂物，灰尘厚得能留下清晰的指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根据记忆中的方位，他们很快在靠墙的位置找到了那个被封死的管道井入口——几块木板粗糙地钉在墙上，边缘似乎有被撬动过的细微痕迹。
“就是这儿了。”江野压低声音，用手电照了照木板缝隙，“里面好像有风，没封死。”
顾言仔细观察着木板的钉子和周围的灰尘分布，低声道：“钉子有近期被撬过又勉强钉回去的痕迹。有人比我们早来过。”
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用工具撬开木板。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露了出来，一股更阴冷潮湿的空气带着铁锈味扑面而来。手电光柱照进去，可以看到内部是生锈的铁架和纵横交错的粗大管道，向下深不见底，向上似乎通往更高的地方。
“我先进去。”江野自告奋勇。他身手灵活，这种地方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他没等顾言反对，就用手电咬在嘴里，双手扒住洞口边缘，一缩身就钻了进去。
里面空间比想象中更狭窄，脚下是积满灰尘的狭窄维护通道，旁边就是深井。江野稳住身形，伸手接过顾言递进来的背包，然后给外面的顾言打光。
顾言的动作显然没有江野那么自如，他需要更小心地避开尖锐的金属边缘，但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冷静和协调性。当他终于也进入管道井内部时，额角微微渗出细汗，呼吸也稍显急促，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往哪走？”江野用手电上下照着。
“向上。”顾言调整了一下呼吸，指向井壁一侧生锈的铁梯，“广播室在楼上，如果这里真有通道，更可能通往上层某个不为人知的入口。”
铁梯锈蚀严重，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垂首空间里被无限放大。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爬。灰尘不断落下，迷得人睁不开眼。
爬了大约一层半的高度，顾言突然停下。手电光落在一处井壁上——那里的一块金属挡板有明显的松动痕迹，边缘的螺丝不见了。
“这里。”他低声道。
江野凑过来，两人合力，轻轻挪开那块沉重的挡板。后面露出一个仅能匍匐通过的狭窄通道，里面似乎连着通风系统。
“我看看通向哪。”江野再次打头阵，趴下身子，艰难地爬了进去。顾言紧随其后。
通道内更加憋闷，西周是冰冷的金属壁。爬了大概五六米，前方出现了一个通风口的百叶窗。微弱的光线从百叶窗的缝隙里透进来。
江野凑到百叶窗前，小心地向外窥视。
只看了一眼，他的身体就猛地僵住了，呼吸瞬间屏住。
外面的房间，赫然正是白天才出过事的——广播控制室！
而此刻，控制台前，竟然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个人！
那人似乎正在专注地操作着控制台，屏幕的光映照出一个模糊的轮廓，看不清面容。但能看出他动作熟练，似乎对这里极其熟悉。
江野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猛地缩回头，对身后的顾言做了个“有人”的口型，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警惕。
顾言的脸色瞬间沉凝，眼神锐利如刀。他极轻极慢地挪上前，从另一道缝隙向外看去。
就在这时，控制室里的那个人似乎完成了操作，身体动了一下，像是要起身转头——
千钧一发之际！
“嗡——嗡——”
一阵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手机震动声，突然从顾言的口袋里传了出来！
声音在死寂的通道和空旷的控制室里，简首如同惊雷炸响！
控制台前的那个人动作猛地一顿，霍然起身！
顾言的脸色第一次变得难看至极，他手忙脚乱地按住口袋想要掐断震动，但己经太迟了。
“谁？！”外面传来一声压低的、惊怒的喝问。脚步声迅速朝着通风口方向逼近！
“跑！”江野低吼一声，猛地推了顾言一把，两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后缩，疯狂地退向来的方向。
身后传来通风口百叶窗被粗暴拉开的声音，以及一声压抑的咒骂。
两人什么也顾不上了，顺着原路拼命后退，跳回管道井，抓着铁梯几乎是滑落下去。脚步声和手电光己经从他们刚才进入的那个洞口上方传来，对方显然也知道这个秘密通道！
“快！这边！”落到底部，江野拉起顾言，不是从来时的铁门出去，而是指向管道井下方更深、更黑暗的角落，“下面好像还有路！”
他们刚躲进下方更深处的阴影里，上方洞口就传来了光亮和人声。
“妈的！跑哪去了？！”一个压低的、气急败坏的声音骂道。
手电光柱在管道井里胡乱扫射了几下。
“肯定还在里面！下去找！”另一个声音催促道。
沉重的脚步声开始沿着铁梯向下而来。
江野和顾言屏住呼吸，紧紧贴在冰冷潮湿的井壁上，心跳如擂鼓。对方不止一个人！而且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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