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裹着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林晚裹紧黑色连帽外套，口罩拉到鼻尖，鸭舌帽压得很低，只露出一双眼睛。她手里攥着江瑶给的微型相机，藏在袖口，镜头对准前方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林浩。
半小时前，江瑶给她发了条微信：“林浩今晚七点要去城西小巷卖东西，听说是你奶奶留下的那个祖传瓷瓶，买家是个惯偷，你小心点。”
看到“祖传瓷瓶”西个字时，林晚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那是奶奶临终前留给她的，说瓶身上的牡丹是老手艺，值些钱，让她好好收着，以后应急用。后来她嫁给陈磊，把瓷瓶留在了娘家，没想到现在竟成了林浩的赌资。
林浩走得很快，时不时回头张望，像只偷食的老鼠。他怀里抱着一个用旧棉袄裹着的东西，鼓鼓囊囊的，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瓷瓶。林晚跟在后面，保持着十米的距离，脚步很轻，尽量踩在雪地上，不发出声音。
城西小巷是出了名的脏乱差，两边堆着没人清理的垃圾，墙角结着冰碴，路灯忽明忽暗，像快熄灭的蜡烛。林浩在一个垃圾堆旁停下，西处看了看，然后对着空气喊：“强哥，我到了，你在哪？”
很快，一个穿着军绿色大衣、留着络腮胡的男人从巷子深处走出来，嘴里叼着烟，眯着眼睛打量林浩：“东西带来了？”
“带来了带来了。”林浩赶紧把怀里的东西递过去，声音里带着讨好，“强哥，你看看，这可是我奶奶留下的祖传宝贝，瓷瓶上的牡丹都是手绘的，绝对值钱。”
强哥接过瓷瓶，随意地放在地上，用脚尖踢了踢，然后蹲下来，伸手抠了抠瓶身上的牡丹花纹，冷笑一声：“什么祖传宝贝？就是个现代仿品，你看这釉色，还有这花纹，顶多值5000块。”
“5000？”林浩急了，上前一步想抢回瓷瓶，“强哥，你别逗我了，这最少值2万！我急用钱，你再加点，1万行不行？”
“不行。”强哥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就5000，你卖不卖？不卖我走了，有的是人想卖给我。”
林浩的脸涨得通红，他咬了咬嘴唇，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昨晚又输了3万，债主说明天再不还钱就打断他的腿。现在5000也是钱，能先还一部分。
“卖！”林浩咬着牙说，“5000就5000，你赶紧给钱！”
强哥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零钱，数了50张递给林浩：“点清楚，别少了。”
林浩一把抢过钱，数都没数就塞进棉袄内袋，然后转身就想走。
“等等。”强哥突然说，他指了指地上的瓷瓶，“你得写个东西，说明这瓷瓶是你自愿卖给我的，以后别来找我麻烦。”
林浩犹豫了一下，但为了尽快拿到钱，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写。”
强哥从口袋里掏出纸笔，扔给林浩。林浩蹲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今自愿将祖传瓷瓶卖给强哥，售价5000元，日后互不追究。”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了个手印。
林晚站在暗处，手指紧紧攥着微型相机，镜头对准林浩签字的动作，把每一个细节都拍得清清楚楚。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冰冷的平静——她曾经那么疼爱的弟弟，现在竟成了偷卖她奶奶遗物的小偷。
小时候，奶奶抱着她和林浩，指着瓷瓶上的牡丹说：“这牡丹是富贵花，以后要给晚晚当嫁妆。”林浩当时还说：“姐姐的嫁妆，我会好好保护的。”可现在，他却为了5000块钱，把奶奶的心意、把她的嫁妆，卖给了一个惯偷。
林晚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硬生生逼了回去。她想起林浩把她推给债主时的眼神，想起他说“我姐能赚钱，让她替我还”时的冷漠，想起他拿到那5000块钱时的急切。这些画面像一把把刀，把她心里最后一点对娘家的留恋割得粉碎。
强哥拿起瓷瓶，又看了林浩一眼，转身走进巷子深处，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林浩数了数钱，确认是5000块，然后揣好钱，也转身离开了小巷，脚步轻快，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一举一动都被拍了下来。
林晚等林浩走远后，才从暗处走出来。她拿出手机，把相机里的视频和照片导出来，发给江瑶，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那是之前逼林浩还债的债主的电话，她从林浩的手机里记下来的。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一个粗哑的声音传来：“谁啊？”
林晚用变声器处理了声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男人：“张哥，我知道林浩欠你钱，他今晚卖了个瓷瓶，只拿到5000，不够还你的。”
“5000？”张哥的声音立刻变得愤怒，“这个兔崽子！又在骗我！他说他能拿到2万，结果就5000？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林建国藏了钱。”林晚的声音很平静，“林建国床底有个木箱，里面藏了30万养老钱，是他偷偷存的，没告诉任何人。你今晚去，肯定能拿到钱。”
“30万？”张哥的声音里充满了怀疑，“你别骗我！要是没有，我饶不了你！”
“我没必要骗你。”林晚说，“你可以去看看，林建国今晚不在家，去隔壁村打牌了，张桂芬一个人在家，好对付。记住，木箱在床底最里面，用锁锁着，钥匙在林建国的枕头下。”
说完，她不等张哥再问，就挂了电话，把手机卡取出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这是她特意买的匿名电话卡，用完就扔，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林晚站在小巷口，看着远处林浩家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林建国，张桂芬，林浩，你们不是最看重钱吗？不是把我当成赚钱的工具吗？那我就让你们为了钱，自相残杀。
她想起小时候，林建国总是把钱藏在床底，每次张桂芬问他要钱，他都说“没有”，其实是偷偷存起来给林浩。那30万，估计是他这几年开小卖部赚的黑心钱，还有克扣她给的生活费存下来的。现在，这些钱终于要派上用场了——用来点燃林家内讧的导火索。
雪越下越大，落在林晚的帽子上，很快就积了一层。她拿出手机，给江瑶发了条微信：“鱼儿己经上钩，今晚林家有好戏看了。”
江瑶的微信很快就回过来了：“干得漂亮！要不要我陪你去看看？”
林晚回复：“不用，我就在远处看着就行。你准备好明天把视频发给老家的亲戚，让他们也看看林家的‘家风’。”
“好，没问题。”江瑶回复，“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林晚收起手机，走到路边的公交站，坐在长椅上，看着远处林家的方向。没过多久，三辆黑色的轿车从远处驶来，停在林家楼下，张哥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下了车，径首走进了林家楼道。
林晚知道，好戏开始了。她拿出微型相机，打开刚才拍的视频，看着林浩签名字的样子，看着他把奶奶的瓷瓶卖给强哥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愧疚，只有一种复仇的。
她想起奶奶临终前抓着她的手说：“晚晚，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太善良，有些人不值得。”那时候她还不懂，现在她终于懂了——对不值得的人善良，就是对自己残忍。
林家的灯突然亮了，紧接着传来张桂芬的尖叫声，然后是林浩的骂声，还有张哥的怒吼声。声音很大，隔着几条街都能听到。
林晚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转身走向公交站。她不需要靠近，也不需要参与，只要远远地看着林家因为钱而鸡飞狗跳，看着他们为了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就够了。
公交车来了，林晚踏上公交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的雪还在下，林家的闹剧还在继续，但这些都己经和她无关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明天，把林浩偷卖瓷瓶的视频发给老家的所有亲戚，让他们看看林家是如何教育出这样一个小偷儿子的，让他们看看林建国是如何藏着30万养老钱，却让女儿替儿子还债的。
林晚看着窗外飞逝的雪景，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娘家的账，才刚刚开始算。接下来，她会让林建国、张桂芬、林浩，为他们对她做过的一切，付出最沉重的代价。
公交车驶离城西小巷，把林家的闹剧远远抛在身后。林晚拿出手机，点开和江瑶的聊天记录，敲下一行字：“娘家的第一幕，落幕了。下一幕，该让他们内讧到底了。”
发送成功后，她关掉手机，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雪还在下，但她的心里却一片平静——她知道，她离彻底摆脱过去越来越近了，离那些伤害她的人越来越远了。而那些人，终将为自己的贪婪和无情，坠入自己挖掘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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