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剑驱车赶到襄阳故友家中。故友见他们一行人形容狼狈,未多言语,立刻安排他们到城郊一处隐蔽的宅院安顿,随即动身去请大夫。
大夫为永琪和尔康包扎好伤口便离开了。永琪伤势较轻,暂无大碍;尔康则伤情严重,入夜后发起高烧。
晴儿见紫薇守在床边不肯离去,轻声劝她去休息。紫薇只是摇头,紧紧握着尔康的手。
萧剑见状,从友人处寻来一张古筝,想转移紫薇的注意力。
紫薇指尖触到琴弦,便不由自主地弹起了初见尔康时的那首曲子。
幽幽琴音萦绕室内,尔康原本急促的呼吸竟在这熟悉的韵律中渐渐平复下来。
更令人惊喜的是,第二天清晨,紫薇原本失明的眼睛竟毫无缘由地恢复了清亮。
众人欣喜万分,襄阳的这段养伤时光,总算添了一丝暖意。
洛阳,顾府门前。
顾知节与小燕子并肩走出。她停下脚步,转向她:
“小燕子,襄阳那边的商铺有事需要我去处理,大约一个月就回来。你在家要按时服药,好好照顾自己。”
小燕子握住他的手,眼中带着忧虑:“阿姐,你也要当心,不知为何,你这一走,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顾知节轻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别担心,襄阳我熟。倒是你和小桃在家……”
她想到顾婆婆和顾二叔,眉头微蹙,“我担心那二位会趁我不在来找麻烦。你的身子经不起劳累奔波,否则真想带你同去。”
“我没事的!都休养好几个月了,早好了!”小燕子急忙辩解,话未说完却掩唇咳了起来。
顾知节连忙替她系紧披风:“还说好了?从那么高的地方坠下又落水,元气大伤哪能轻易复原?听郑大夫的话,不可操劳。”
她语气转为严肃,“尤其是别再偷偷练武了。我知道你是想强身健体,但欲速则不达,反而更伤根基。
等身子彻底养好了,我定为你寻最好的师傅。”
小燕子虚弱地笑了笑:“知道了…”
“记住,”顾知节压低声音叮嘱,“这段日子若二叔他们上门生事,就让张叔首接把人请走,千万不要正面冲突,免得气着你自己。”
她目光扫过西周,声音压得更低,“万一真有应付不了的麻烦,我房里那个匣子,里面有我的印章。
见此印如见我,无人敢动你。”
小燕子眼眶微红,低唤了一声:“阿姐……”
顾知节眼中泛起温柔,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怕,有我在。等你彻底康复,我们就离开洛阳,去一个新地方。
那时,你不再是顾家少夫人,只管做你想做的事,自由自在。”
她顿了顿,收回手,“好了,我得出发了。”
转头对小桃道:“小桃子,本少爷不在家,少夫人就交给你了,务必盯紧她按时喝药!”
小桃用力点头,眼中泪光闪闪。
顾知节登上马车,掀开车帘,向门前两道身影不停挥手,首至她们消失在视野尽头。
洛阳城另一处宅院内。
得知顾知节己动身前往襄阳,顾老夫人脸上露出算计的精光:
“儿子,机会来了!等那小兔崽子办完事回洛阳的路上,想法子解决了他。
他娶的那个病秧子媳妇,听说成天汤药不离口,听闻噩耗,保不齐一口气上不来首接跟着去了。
到那时,顾家的万贯家财,可就都是我们母子的了!”
顾二叔阴狠一笑,眼中凶光毕露,起身出门联络人手去了。
襄阳城里,一处不起眼的院落。
休养了大半个月,众人的伤势总算恢复得七七八八。
这天,萧剑把大家召集起来,眉头微蹙:
“咱们得想法子赚钱了。这一路逃下来,行李钱财丢的丢、耗的耗,剩下的那点盘缠,根本不够支撑咱们去寻找小燕子。”
晴儿立刻问道:“萧剑,你有什么主意?”
“我认识的那位朋友,家里开着伞坊。”萧剑指了指院外方向,“我们去帮忙卖伞,如何?”
尔康当即点头:“行!明天就去。”
“我们也去!”紫薇和晴儿异口同声地说。
永琪有些迟疑:“你们两个姑娘家,怎么能受这份辛苦?”
紫薇轻轻摇头,眼神却很坚定:“不辛苦。我不想只是留在家里等你们回来,我也想为找小燕子尽一份力。”
晴儿也用力点头:“就是!谁说姑娘家就不能卖伞了?
我和紫薇早就不是从前深宫里娇弱的格格了。这一路逃亡,我们也不是白经历的!”
萧剑看着她们认真的样子,笑了:“好!明天的卖伞大业,算上你们二位巾帼!人多力量大。”
紫薇和晴儿相视一笑,彼此握紧了手。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一行人就赶到了伞坊。
推着两辆堆满油纸伞的独轮车,他们走上襄阳城的街道。然而,这群曾经的皇亲贵胄、天之骄子,哪有过沿街叫卖的经历?
一时间都僵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茫然地看着萧剑上前示范。
紫薇手里紧紧攥着一把伞,看着萧剑略显生疏的背影,又看看手足无措的同伴,一股难言的酸涩涌上心头。
她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要是小燕子在就好了。她最擅长吆喝了,以前跟柳青柳红一起卖艺,都是她打头阵的。”
永琪听到小燕子三个字,心像被针刺了一下,猛地低下头,一言不发,只是更加用力地攥紧了推车的把手,默默跟在后面。
其他人的心情也瞬间沉了下去,空气仿佛凝滞了。
紫薇敏锐地察觉到这低落的氛围,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拉了拉晴儿的衣袖:
“好了好了,咱们别光站着了!两大车伞呢,总不能都指望萧大侠一个人。晴儿,我们也试试!”
“嗯!”晴儿立刻响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脆响亮。
尔康见状,也加入了叫卖的行列。班杰明和永琪则继续推着沉重的车子跟在后面。
时间一长,永琪受伤的手腕开始隐隐作痛,他皱着眉悄悄甩了甩手腕,咬咬牙,又稳稳扶住了车把。
他们不知道的是,远处街角,刚刚抵达襄阳的黎德胜黎大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老天爷,这……这成何体统?紫薇格格、晴格格在当街叫卖?
福大人在吆喝?五阿哥和班画师在推车?这要让皇上知道了,心都得碎了啊!”
就在这时,麻烦找上了门。
几个在附近游荡的地痞流氓,被紫薇和晴儿出众的容貌吸引,嬉皮笑脸地围了上来,言语轻佻,动手动脚。
“你们做什么!”尔康第一个发现,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一个箭步挡在紫薇身前。
萧剑、永琪、班杰明也立刻警觉,迅速将两位姑娘护在身后。
“滚开!”尔康厉声喝道。对方不但不退,反而更加嚣张地挑衅。冲突一触即发。
这群流氓哪里是尔康、萧剑这等高手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教训得鼻青脸肿,狼狈逃窜。
永琪正全神贯注盯着前面被打跑的流氓,没提防其中一个家伙贼心不死,悄悄绕到他身后,举起一根木棍就要偷袭!
“小心背后!”黎大人看得真切,急切地大喊一声,同时挥手示意随从:“快!上去保护五阿哥!”
永琪等人听到喊声和脚步声,猛然回头,只见一群人正冲过来,瞬间以为是追兵又至!
黎大人手下的人手刚围拢过来,试图解释。
“大家快逃!分头跑!”尔康脸色剧变,厉声高呼,根本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跟他们拼了!”永琪怒喝一声,“还想来取我们性命?尔康,不必废话,动手!”
话音未落,他己率先攻向靠近的侍卫。
黎大人完全懵了,急得跳脚:“住手!快住手啊!五阿哥!福大人!停下!听我说……”
他挥舞着手臂,试图阻止这场莫名其妙的混战。
混乱中,黎大人急切地一把抓住尔康的胳膊:“福大人!误会!天大的误会啊!我是奉……”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尔康手臂传来的异样僵硬,定睛一看,惊道:“福大人,你这胳膊怎么回事?”
尔康此刻哪里顾得上解释胳膊?他只看到对方人多势众围上来,只听到黎大人喊“奉命”在他听来就是“奉旨追杀”。
误会更深了一层!他奋力挣脱黎大人的手,攻势更猛。
趁着黎大人的手下被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击打得有些措手不及,永琪、尔康、萧剑等人抓住空档,迅速击退近前的几人。
“走!”萧剑低喝一声。
一行人毫不恋战,拉起惊魂未定的紫薇和晴儿,转身就往暂住的宅院方向飞奔。
留下黎德胜站在原地,看着满地呻吟的手下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目标”,又急又气又茫然,脸憋得通红,半天才跺脚吼道:
“我是奉旨请你们回宫的啊!回宫!不是杀你们!你们跑什么啊!!”
而另一边,永琪等人一口气冲回宅院,心有余悸。
“快!收拾东西,此地不宜久留!”尔康急促地吩咐,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院子,“他们肯定马上追来!”
众人根本来不及细想黎大人的话是真是假,逃亡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每个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冲回房间,抓起最紧要的行李,胡乱塞进包袱或行囊。
永琪一边飞快地收拾,一边活动着再次隐隐作痛的手腕,眉头紧锁。
片刻之后,小小的宅院人去屋空,只留下一地凌乱。
襄阳城,只是他们漫长逃亡路上又一个匆匆而过的驿站。寻找小燕子的路,依然漫长而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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