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顾家堆积如山的账本终于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小燕子看看这边，又瞧瞧那边，脸上写满了惊叹。
“天啊！”她忍不住叫起来，“你们也太神了吧？这么多账册，一个上午就全搞定了？
换作是我，一个月也未必看得完几本呢！”
永琪宠溺地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
萧剑放下手中的东西，目光转向小燕子，带着一丝审视：
“小燕子，顾家的事你瞒着我们。那其他事呢？比如你的身子，确定是真的休养好了，没有别的事瞒着我们吧？”
永琪立刻接话，眼神也变得担忧：“是啊，小燕子，你之前那些话，是不是在安慰我们？”
作为唯一略知内情的紫薇，也蹙紧了眉头，忧虑地望着小燕子。
小燕子心下一紧，却飞快地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甚至还夸张地拍了拍胸口：
“哎呀，你们就别瞎操心啦！瞧瞧我，那么久的苦药汁子可不是白喝的，身子骨早就硬朗多啦！
看，我这脸色，今儿个是不是特别红润？”
她试图用惯常的耍宝来驱散大家的忧虑，“放心吧，搞不好再过半个月，我就能重新拾起功夫，给你们露两手了呢！”
看着她强撑出来的活泼劲儿，众人心头又酸又软，既心疼她的倔强，又被她那模样逗得露出了些许无奈的笑意。
这时，萧剑从怀里掏出几封书信，递了过去：“小燕子，这个给你。”
“嗯？”小燕子愣了一下，接过来，“萧剑，这是什么？”
“这是在顾二叔家找到的，”萧剑解释道，“他们勾结土匪谋害顾小姐的证据。
你把这个送去官府。等顾小姐醒来，她那好祖母和二叔，怕是早就在大牢里候着了。”
小燕子惊得眼睛瞪得溜圆：“我的老天爷！萧剑，你也太……太能干了吧！
这才几天功夫，这么要命的证据都让你找出来了？”她简首难以置信。
一旁的班杰明也满脸疑惑：“萧剑，你不是天天在面馆帮忙吗？哪来的时间办这事？”
萧剑轻咳两声，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赧然：“这种潜入别人宅邸寻摸东西的事儿，自然得挑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办。”
“谁说的！”小燕子立刻反驳，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促狭地瞟向永琪。
“有些人啊，大白天的就敢往人家府里钻呢，胆子可大得很！”
永琪被她看得脸“唰”地一下红透了。
众人纷纷扶额，哭笑不得地望着永琪，那眼神分明在说：又来了……
萧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小燕子，这几封信里，我还发现了一件事。
顾小姐的父亲，二十年前，也是被他们用同样的法子，勾结土匪害死的。”
“什么？！”小燕子气得“腾”地站起来，胸脯剧烈起伏，“他们竟然歹毒到这种地步！顾伯母和知节对他们还不够好吗？
月月给钱接济着！原来他们这狼子野心，早就惦记上了顾家的家产！”
永琪沉痛地点点头：“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小燕子猛地想起什么，扬声喊道：“张叔！张叔！”
张叔闻声快步跑了进来：“少夫人，您吩咐？”
小燕子把书信塞到张叔手里，语气急促而坚定：“张叔，立刻去报官！
这是顾老夫人和她儿子谋害知节和顾伯父的铁证！让陈大人立刻把他们母子抓起来！”
张叔听完，浑身一震，眼眶瞬间通红，声音都哽咽了：“什……什么？他们……他们竟是连老爷也……”
这个老实忠厚的管家，被这迟来的残酷真相击中了。
小燕子用力点点头。
张叔猛地一抹眼泪，咬牙道：“是！少夫人！我这就去！”他转身就要走。
“等等，张叔！”小燕子又叫住他，“带上些银钱打点，让衙门里的人手脚麻利点。还有……”
她眼神一凛，“告诉咱们的人，好好伺候伺候那对黑心母子！”
“明白！”张叔重重点头，快步跑了出去。
看着张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小燕子像是绷紧的弦突然断了，整个人瞬间脱力般在椅子上。
“小燕子！”永琪立刻抓住她的手，焦急地问，“你怎么了？”
小燕子无力地摇摇头，声音带着疲惫和寒意：“没什么，就是觉得心口发冷。
钱财这东西，难不成真有迷魂汤的魔力？为了它，连亲人的命都能下得去手。”
众人听她这样说，心头也沉甸甸的，一时间，厅堂里弥漫着叹息和沉默。
柳青性子急，看不得这压抑气氛，一拍大腿站起来：“好了好了，想那些恶人干什么！
反正恶有恶报，他们都得吃牢饭去了！小燕子，”
他转向瘫坐着的小燕子，“你早上就没吃几口东西，这都中午了，饿坏了吧？等着，我去厨房给你弄点热乎好吃的！”
柳红也站起身：“我也去！你们几个就等着吃现成的吧！”她拉着金锁也往厨房走。
小燕子勉强挤出笑容点点头。
紫薇、晴儿等人也纷纷起身，跟着柳青柳红一起去了厨房。
转眼间，偌大的厅堂里，就只剩下永琪和小燕子两人。
门外，还隐隐传来走向厨房的伙伴们的声音。
柳青的大嗓门格外清晰：“哎呀，可算出来了！那屋子里怎么那么热！憋得我一身汗！”
金锁应和着：“是呢，好像好几个火盆都烧着呢……”
柳青那句热和流汗的话，像一道闪电劈进永琪的脑海！他猛地僵住！不对！
他紧紧握着小燕子的手，那触感冰凉刺骨！像握着一块没有生气的玉！
可小燕子今天上午，明明一首待在这烧着好几个炽热火盆的屋子里，半步未曾踏出去！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屋内摆放的火盆，那跳跃的火焰散发出灼人的热气。
几乎是同时，他脑海里闪过今天早上在小燕子房间里看到的情景——同样烧得旺旺的火盆！
还有当时她那躲闪的眼神和含糊的回答……
永琪的心骤然沉了下去，像坠入了冰窟！
不对！不对！她根本没有好转！她的情况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他猛地转过头，目光死死锁住小燕子。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涂抹均匀、色泽鲜艳的口脂上。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惊雷在他心中炸响！
为什么？为什么向来嫌麻烦、不爱梳妆的小燕子，今天突然开始精心打扮自己了？
那鲜艳的口脂难道根本不是为了漂亮，而是为了拼命掩盖住那毫无血色的、无比苍白的唇色？！为了不让他看出来？！
小燕子被永琪这异常专注、带着极大探究和恐慌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轻轻摇了摇他紧握的手：
“永琪？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呀？”
永琪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但喉咙却有些发紧：
“我是在想你……你这药，到底还要喝多久？身子才能真的彻底好起来？”
小燕子的眼神飞快地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注视，声音也略显飘忽：
“啊？药啊……快……快了吧？应该也喝不了多久了。”
永琪看着她躲闪的眼神，听着那明显底气不足的回答，一颗心，如同被巨石狠狠砸中，彻底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那冰凉的触感和刺目的口脂颜色，此刻都变成了冰冷的确凿证据，印证着他最深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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