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渊的话，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整个空间的气氛，都为之一滞。
那股浩瀚平和的生命意志，猛地波动了一下，仿佛被激怒了。
“放肆！”
宏大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情绪的色彩。
“你一个执掌死亡的幽冥之主，有何资格，在我面前谈论‘生命’？”
轰！
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天塌地陷般，朝着叶辰渊碾压而来。
这股压力，并非单纯的力量，而是源自大道的排斥。
是“生命”大道，对于“死亡”大道的本能厌恶与驱逐。
换做任何一个修炼死亡法则的神明，在这股压力面前，恐怕连神魂都会被瞬间净化，彻底消散。
然而，叶辰渊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渊渟岳峙，纹丝不动。
他甚至没有催动自己的幽冥本源去对抗。
他就那么站着，仿佛与身后的无尽深渊融为了一体，任由那生命洪流冲刷，自身却如亘古不化的礁石，超然于外。
“嗯？”
世界树的意志发出了一声轻咦，似乎对叶辰渊能如此轻易地挡下自己的大道威压，感到有些意外。
“我为何没有资格？”
叶辰渊笑了，笑得有些嘲讽。
“就因为我执掌死亡？”
“那你告诉我，在这诸天万界，芸芸众生，哪一个生灵，能逃得过死亡？”
“花草树木，有枯荣。”
“日月星辰，有寂灭。”
“即便是你这号称永恒不朽的世界树，不也同样有寿元耗尽，重归混沌的一天吗？”
叶辰渊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一字一句，都敲击在世界树意志的核心。
“你！”
世界树的意志再次剧烈波动起来。
显然，叶辰渊的话，戳中了它的痛处。
没错，它虽然是混沌神根，生命力浩瀚无边，但它并非真正的不死不灭。
它也有自己的“劫”。
每隔数个纪元，它便会经历一次从繁盛到衰败的轮回。
而每一次轮回，对它来说，都是一次生死考验。
这是它最大的秘密，也是它最深的恐惧。
“生命，若无死亡作为终点，那过程便会失去意义。”
叶辰渊没有给它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
“正因为会失去，所以才会懂得珍惜。”
“正因为会凋零，所以才会在盛开时，拼尽全力地绽放。”
“你活了无数纪元，见证了亿万生灵的生死轮回，难道还不明白这个最简单的道理吗？”
“一个只懂得‘生’，却畏惧‘死’的生命，是残缺的，是不完整的。”
“你守着这片宇宙最庞大的生命本源，却连最基本的生死循环都看不透，还敢在我面前，妄谈‘生命’二字？”
“你不觉得可笑吗？”
叶辰渊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最锋利的尖刀，毫不留情地剖开了世界树意志那看似完美无缺的道心，将它隐藏最深的恐惧和缺陷，血淋淋地暴露了出来。
“……”
世界树的意志，沉默了。
那股浩瀚的威压，也悄然散去。
它那古老而智慧的意识，第一次陷入了混乱和迷茫。
它一首以为，自己是生命大道的极致体现，是宇宙中最高等的生命形态。
而死亡，则是生命的对立面，是污秽的，是需要被净化和驱逐的。
它从未想过，死亡，竟然也是生命的一部分。
这个观点，彻底颠覆了它无数纪元以来的认知。
一旁的雷千绝和凤九，己经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叶辰渊竟然敢当面“教训”世界树的意志。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世界树的意志，似乎还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了。
“我的天……老哥这是在跟天道辩经啊？”雷千绝喃喃自语，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慕清雪更是用一种看神明般的眼神，崇拜地望着叶辰渊的背影。
原来，力量不仅仅是用来战斗的。
当一个人的境界和智慧，达到某种极致时，他的言语，便是最强大的武器。
“你……”
不知过了多久，世界树的意志才再次开口，声音中，少了几分高高在上，多了几分不解和探究。
“你既然执掌死亡，为何身上，却没有那种让所有生命都为之厌恶的死寂与腐朽？”
“反而……我从你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新生的气息？”
这也是它最困惑的地方。
眼前的叶辰渊，虽然是幽冥之主，但他给人的感觉，却和典籍中记载的完全不同。
他身上虽然有深渊的死气，但那死气的最深处，却又仿佛孕育着无限的生机。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竟然完美地融合在了他的身上，形成了一种它从未见过的，独特的道韵。
“想知道为什么吗？”
叶辰渊笑了。
他伸出手，一团漆黑的幽冥本源，在他的掌心浮现。
那是一团纯粹的、能吞噬一切光和热的黑暗。
任何生灵，只要看上一眼，都会感到发自神魂的恐惧。
然而，就在世界树意志本能地想要排斥这股力量时。
那团漆黑的本源中心，却悄然绽放出了一点微弱的，翠绿色的光芒。
那是一点充满了无限生机的绿意。
就像是在最贫瘠、最死寂的土地上，顽强地钻出了一颗嫩芽。
虽然微小，却代表着希望，代表着新生。
“这……这是？！”
世界树的意志，彻底被震撼了。
它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一点绿芒之中，所蕴含的生命气息，精纯到了何种地步。
那是一种，经历了极致的死亡之后，所涅槃重生的，最本源的生命之力！
“死之极，便是生。”
叶辰渊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经历过万古轮回的沧桑。
“我曾陨落，堕入轮回，在无尽的死寂中，寻到了一线生机。”
“所以我比你更懂，死亡并不可怕。它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开始。”
“只有真正地死过一次，才能明白，‘活’着的意义。”
叶辰渊的话，像一道闪电，划破了世界树意志心中最后的迷雾。
它那浩瀚的意识，在这一刻，剧烈地颤动起来。
无数纪元以来，困扰着它的最大心魔，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它一首畏惧的“衰败之劫”，并非是终结，而是一场为了“新生”的必要轮回！
它一首排斥的“死亡”，竟然才是通往更高层次“生命”的唯一途径！
嗡——
想通了这一点，世界树的本体，猛地爆发出亿万道璀-璨的绿光。
一股比之前浩瀚十倍、百倍的生命气息，冲天而起，席卷了整个宇宙。
在这一刻，无数濒临枯萎的世界，重新焕发生机。
无数卡在瓶颈的生灵，豁然开朗，当场突破。
整个宇宙的生命法则，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升华。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叶辰渊的几句话，点醒了世界树的意志。
一言，可为天地立法！
一语，可为万道之师！
这，才是太初幽冥之主，真正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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