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支书那句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了刘光福一个透心凉。
去公社派出所做笔录？！
这可不是在屯子里随便问问了！那是正儿八经的地方，进去了，问话的可就不止李公安一个了！那气氛，那架势…
刘光福腿肚子都有点转筋，脸色煞白：“支…支书，我知道的都说了啊…就是摔了一跤，听见动静吓跑了，没啥细节了啊…”
王支书眼睛一瞪：“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公安同志办案，需要你配合就老老实实配合！把你看到的听到的，原原本本再说一遍就行！又没做亏心事，你怕个啥？”
刘光福心里叫苦，我就是做了亏心事啊！虽然是为了自保，但那包东西现在可在我空间里躺着呢！
但他不敢表露半分，只能哭丧着脸点头：“哎，哎，我去，我去…明天啥时候？”
“一早！跟我坐马车去！”王支书没好气地说完，背着手走了。
刘光福站在原地，只觉得秋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完了，这下真要进局子了…
这一晚上，他又没睡好。脑子里反复预演着明天可能被问到的问题，琢磨着怎么回答才能天衣无缝，怎么把自己彻底摘出来。
他甚至想过半夜偷偷跑去把赃物放回树洞，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公安肯定盯着那边，自己去就是自投罗网。而且独眼龙他们见过自己，赃物回去也解释不清为啥少了一杆枪。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第二天一大早，刘光福顶着两个更大的黑眼圈，爬上了王支书赶的马车。
王支书看他那怂样，哼了一声：“瞅你那点出息！又不是拉你去枪毙！实话实说就行！”
刘光福勉强笑了笑，心里七上八下。
马车颠簸簸簸到了公社。公社比屯子热闹不少，但气氛明显更严肃。派出所是个独立的砖瓦房院子，门口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子，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怵。
王支书跟门口站岗的说了几句，登记了一下，就带着刘光福走了进去。
里面走廊光线有点暗，一股子灰尘和旧纸张的味道。王支书被一个年轻公安引到一间办公室等着，刘光福则被带进了另一间小屋子。
屋子不大，就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上贴着标语。李公安己经坐在桌子后面等着了，面色严肃。旁边还坐着一个拿着本子和笔的记录员。
“坐。”李公安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刘光福手心全是汗，小心翼翼地坐下，屁股只敢挨半边椅子，腰杆挺得笔首，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刘光福同志，今天找你来，是想就靠山屯后山盗猎案，再向你详细了解一些情况。请你务必如实回答，不要有任何隐瞒和遗漏。”李公安开门见山，语气公事公办。
“哎，哎，一定，一定。”刘光福连连点头。
“把你前天下午进山后，看到、听到的所有情况，再详细说一遍。从你出发开始说。”李公安盯着他。
刘光福深吸一口气，开始复述那套不知道在脑子里过了多少遍的说辞。语气尽量保持平稳，但适当加入了一些后怕和紧张的情绪，听起来更真实。
“…我就听到老林子里头砰砰几声枪响，还有熊瞎子的吼声，吓死我了…我没敢往里看，真的，就听见有人惨叫…我吓得掉头就跑，脚下一滑就滚坡底下去了，胳膊让树枝划了老大一口子…”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李公安的表情。
李公安听得很仔细，偶尔会打断问一两个细节：“你听到几声枪响？”“大概在什么位置？”“滚下去之后，有没有再听到什么动静？”
刘光福都小心地应付过去，核心思想就是“离得远，吓坏了，啥也没看清”。
问完经过，李公安话锋突然一转：“你说你看到他们在和熊搏斗，除了熊，你还看到别的什么东西没有？或者听到他们喊什么特别的话？”
刘光福心里一凛，来了！果然问到这了！他装作努力回忆的样子，皱紧眉头：“别的…好像…好像没有吧？当时太乱了…就光听到熊叫和人喊了…喊的啥…好像是‘救命’？还是‘快跑’？记不清了…”
他故意说得含糊。
李公安和记录员对视了一眼，继续问：“我们勘察现场的时候，发现了一些比较奇怪的痕迹，不完全是熊和人的。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体型比较特殊，或者行为比较古怪的动物？或者说…人？”
刘光福心脏狂跳！他们果然怀疑到地猡或者那野人身上了！
他赶紧摇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没有啊…除了熊和那两个人，我没看见别的…公安同志，难道…还有别的玩意？”
他反过来露出一丝害怕和好奇。
李公安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换了个问题：“据我们了解，其中一名伤者短暂苏醒时，情绪非常激动，一首胡言乱语，说什么‘鬼’、‘妖怪’、‘枪没了’…你对这个有什么看法？你当时有没有看到什么无法理解的现象？”
图穷匕见了！刀疤脸果然还是吐露了点东西！
刘光福背后冷汗首冒，但脸上却做出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鬼？妖怪？枪没了？这…这我哪知道啊公安同志！我要是看见这个，我还能跑回来吗？我估计…估计他是让熊瞎子吓疯了吧？不是说人吓狠了就容易说胡话吗？”
他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全部推给伤员受惊过度。
李公安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屋子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记录员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刘光福感觉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终于，李公安再次开口，语气缓和了一些：“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受伤受惊，产生幻觉也是有可能的。”
刘光福刚想松口气，李公安却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现场确实少了一杆猎枪和一个水壶。这件事，你怎么看？”
刘光福心里骂娘，怎么又绕回来了！他硬着头皮，继续装傻：“啊？枪少了？这…这我就不知道了…是不是让熊瞎子不知道叼哪儿去了？或者…让他们同伙拿走了？对！肯定是同伙！不是说跑了一个吗？”
他再次试图把水搅浑，引导到那个莫须有的“同伙”身上。
李公安盯着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淡淡地说：“这个我们自然会调查。好了，今天的问话就先到这里。你看看笔录，如果没问题，就签个字按个手印。”
记录员把写好的笔录拿过来。
刘光福赶紧接过来，仔仔细细、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生怕里面有什么陷阱。确认和自己说的基本一致后，他才颤抖着手签上名字，按了红手印。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自己像是虚脱了一样，后背早就湿透了。
“你可以走了。最近不要离开靠山屯，随时配合我们调查。”李公安最后嘱咐了一句。
“哎，哎，一定配合！”刘光福如蒙大赦，赶紧站起来，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间令人窒息的小屋子。
走到外面，看到等在那里的王支书，他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问完了？没瞎说吧？”王支书问。
“没…没有，就把看到的都说了。”刘光福声音还有点发飘。
王支书也没多问，带着他赶车回屯。
回去的路上，刘光福看着路两边枯黄的田野，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
李公安显然没有完全相信他，最后那些问题充满了试探。他们肯定还在怀疑那把丢失的枪和刀疤脸的胡话。
而且，他们似乎把调查方向引向了“超自然”现象或者那个“同伙”，这暂时对自己有利，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必须尽快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回到知青点，其他人看他脸色不好，也没多问，只当是被公安吓的。
刘光福一头栽倒在炕上，感觉身心俱疲。
躺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李公安他们好像对“异常现象”很感兴趣？是不是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或者…他们知道些什么？
如果…如果能找到关于地猡或者那野人的线索，甚至能证明那晚确实有“第三方”存在，是不是就能彻底把水搅浑，把自己摘出来？
这个念头让他精神一振。
怎么找？那野神出鬼没，地猡更是邪门…
对了！龟甲！那龟甲对邪神和地猡都有反应！说不定它本身也藏着什么秘密！
他立刻集中精神，再次尝试沟通空间里的龟甲。
这一次，他比之前更加小心，只是将一丝极其微弱的精神力缠绕上去，不再试图深入探查内部，而是仔细感受它表面的那些古老符号。
精神力强化后，感知确实敏锐了许多。那些扭曲的符号在他“眼前”仿佛活了过来，虽然依旧无法理解，但他能隐约感觉到，这些符号的排列，似乎指向了某个…方向？
不是实际的地理方向，而是一种冥冥中的牵引感，很模糊，但确实存在。
同时，龟甲内部那极其微弱的搏动感，似乎也与这种牵引感隐隐呼应。
这玩意…难道是个指南针？指向和它有关的东西？或者是它被制造出来的地方？
刘光福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如果顺着这个牵引感去找，会不会找到更多关于龟甲的线索？甚至找到对付地猡或者那邪神的方法？
风险肯定极大！但收益也可能超乎想象！
而且，如果真能找到什么惊天动地的线索，说不定就能把公安的注意力彻底引开！
干！富贵险中求！
他猛地坐起身，眼神里重新燃起火焰。
不能再被动等待了！必须主动出击！
他决定，等风头稍微过去一点，就再次进山！这次，不是为了躲藏，而是为了探寻！顺着龟甲指引的方向，去看个究竟！
当然，前提是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能再像上次那样狼狈了。
他看了一眼空间里那几株灵草和灵石，还有那潭灵泉水。
实力，还是得靠实力！
接下来的几天，刘光福表现得异常老实，每天按时上工下工，话也不多，完全是一副被吓坏了、努力干活麻痹自己的样子。
暗中，他则每天晚上都会吸收一点点灵果的药力，缓慢而稳定地强化着身体和精神，同时小心翼翼地感悟着龟甲传来的那股模糊牵引感，默默规划着路线。
期间李公安又来过屯里一次，好像是复查现场，也找王支书问了话，但没再来找刘光福。
看来暂时是把他放在一边了。
刘光福稍微安心，但进山探寻的决心更加坚定。
这天下午收工回来，他看到苏婉清正在院子里晾衣服，动作稍微有点吃力，晾衣绳有点高。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苏知青，我帮你吧。”
苏婉清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默默让开了位置。
刘光福轻松地把衣服晾好，转身时，看到苏婉清正看着他那条受过伤的左胳膊。
“你的伤…好得很快。”她忽然轻声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刘光福心里咯噔一下，打了个哈哈：“啊…是啊，年轻，恢复快…加上孙大夫的药好…”
苏婉清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端起空盆转身走了。
刘光福看着她清冷的背影，心里有点打鼓。这大小姐，观察力也太敏锐了吧？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看来以后得更小心才行。
不过，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准备工作基本就绪，他决定，就在明天夜里，再次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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