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福几乎是刚合眼，外面就响起了起床的哨声。他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爬起来，感觉脑袋里跟灌了铅一样沉。但身体深处，因为地火精华的淬炼和昨夜恶战的激发，反而涌动着一股不正常的精力，让他不至于当场瘫倒。
洗漱的时候，他又碰见了苏婉清。她的脸色比昨天更差，苍白得几乎透明，眼下的青影浓得化不开，走路时脚步都有些虚浮，显然消耗远比看起来要大。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清亮，甚至带着一种破而后立的锐利。
两人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但彼此都明白对方一夜未眠，以及那无声的默契：守口如瓶，暗中警惕。
干活的时候，刘光福强打精神，但心思早就飞了。他一边机械地挥着锄头，一边用眼角余光悄悄观察着屯子里的每一个人。
王支书蹲在地头吧嗒旱烟，眉头拧成了疙瘩，不知道在愁今年的收成还是别的。
赵永贵带着民兵在远处训练，口号喊得山响，眼神却时不时扫过知青这边，尤其是在刘光福和苏婉清身上停留。
赵卫国那几个知青依旧插科打诨，但刘光福总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带着点探究和疏远。
就连平时不起眼的几个老农，此刻在他眼里也似乎多了几分可疑。
看谁都觉得不对劲！那种感觉糟透了。
“光福，咋了？魂不守舍的？昨天没睡好？”赵卫国凑过来，递给他一根卷好的烟叶子。
刘光福接过烟，没点，夹在耳朵上，叹了口气：“唉，可不是嘛，心里不踏实，老觉得有啥事要发生似的。”
赵卫国嘿嘿一笑，压低声音：“你也听说了？屯子里都在传，说后山老林子不太平，晚上有怪声，还有人说看见鬼火了！吓得婆娘们晚上都不敢起夜！”
刘光福心里一紧，消息传得这么快？他装作好奇地问：“真的假的？啥怪声？别是狼嚎吧？”
“不像狼！”赵卫国神秘兮兮地，“说是像好多人哭，又像啥东西在刨地！邪乎着呢！支书都下令了，晚上不准往山边凑！”
刘光福附和着说了几句“真吓人”，心里却沉甸甸的。这传言半真半假，但扩散开来，容易引起恐慌，也容易打草惊蛇。那个搞血祭的王八蛋，肯定就混在这些传言里，暗中窥伺。
休息的时候，他故意溜达到苏婉清附近，看她正在检查那株移栽的丹参。他蹲下身，假装帮忙拔草，用极低的声音说：“传言起来了。”
苏婉清手下动作不停，轻轻“嗯”了一声，同样低声道：“正常。那么大的动静，瞒不住。正好，水浑了，我们也好暗中观察。”
刘光福佩服她的冷静，又问：“你感觉怎么样？我看你脸色很不好。”
苏婉清顿了顿，声音依旧平淡：“消耗大了点，调息几天就好。你呢？”
“我还撑得住。”刘光福顿了顿，终于问出最担心的问题，“你说…屯子里，会不会真有…”
他没说完，但苏婉清明白了。她拔草的手停了一下，抬起头，目光扫过不远处三三两两休息的人群，眼神锐利如刀：“乌木说外来者身上有邪神臭味。能准确找到祖石，并能短暂避开守护者感知…必有内应。可能性…很大。”
连苏婉清都这么认为，刘光福心里那点侥幸彻底没了。内鬼就像一根刺，扎在肉里，不出，随时可能化脓溃烂。
“得想办法把他揪出来。”刘光福咬着牙说。
“难。”苏婉清言简意赅，“敌暗我明，稍有不慎，就会打草惊蛇。眼下，加固封印，提升实力才是首要。内鬼…总会露出马脚。”
刘光福知道她说得对，但那种被人在暗处盯着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这时，王支书吹响了集合继续干活的哨子。两人停止了交谈，各自归队。
下午，刘光福一边干活，一边暗中尝试调动那丝地火精华的能量。他发现经过昨夜实战和一夜的沉淀，自己对这股狂暴能量的控制力似乎增强了一点点，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像之前那样难以驾驭。他尝试着将一丝灼热气息凝聚在指尖，偷偷按在锄头柄上，竟然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焦痕！
这让他精神一振！只要不断练习，这绝对是阴人的利器！
收工回去的路上，气氛明显比平时压抑。关于后山闹鬼的传言显然影响了很多人，大家走路都匆匆忙忙，很少交谈。
刘光福注意到，赵永贵有意无意地走在他和苏婉清后面不远不近的地方，像是在监视，又像是在…保护？这家伙的态度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
晚上，刘光福再次潜入地窖。他没有立刻修炼，而是先仔细检查了一下地窖的入口和周围，确认没有被动手脚。内鬼的存在让他不得不加倍小心。
然后，他才开始例行修炼。这一次，他主要练习控制和引导地火精华，同时分出一部分精神力，尝试沟通龟甲，希望能从那些浩瀚如烟的知识碎片中，找到关于封印、血祭或者识别邪祟的方法。
龟甲反馈来的信息依旧破碎，但似乎比之前清晰了一丝。他隐约捕捉到几个关键词：“血脉共鸣”、“气机感应”、“破妄之眼”…听起来像是某种探查术法，但具体如何施展，却模糊不清。
看来还得慢慢摸索。
修炼到后半夜，他正准备休息，怀里的龟甲突然又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波动！这次不再是警示，而是一种…遥远的共鸣感？方向依旧是石壁那边，但感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遥远和微弱，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怎么回事？石壁又出问题了？还是乌木在尝试沟通？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回应那股波动，但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反馈。
这种异常的波动让他刚刚放松一点的神经又紧绷起来。石壁那边，肯定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化。
他再也睡不着，索性爬起来，透过地窖缝隙观察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屯子死一般寂静，只有风声呜咽。
但在这寂静之下，他仿佛能听到暗流汹涌的声音。外来强敌，神秘内鬼，松动封印，躁动山林…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绷紧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
而他，苏婉清，乌木，就是站在弦上的人。
他摸了摸怀里乌木给的那块求救木炭，又感受了一下空间里安静躺着的猎枪（虽然不敢用，但也是个心理安慰）。
不能慌，不能乱。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前最重要的，还是提升实力。只要拳头够硬，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怕！
他重新坐好，闭上眼睛，更加专注地投入到修炼之中。地火精华带来的灼痛感，此刻反而让他觉得无比清醒和踏实。
力量，他需要更多的力量！
就在他全心修炼之时，知青点女宿舍的窗户后面，也有一双清冷的眼睛，同样凝视着窗外无边的黑暗。苏婉清的手中，那枚古朴的罗盘指针，正对着后山的方向，微微地颤动着。
山雨，欲来。而这一次，风向似乎变得更加难以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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