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被上了锁。
姜姒月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没想到自己竟会落得这样的结局。
孙昭仪把她送给季玉衡的原因，她己经猜到了。
她本以为凭借她们主仆一起长大的情分，孙昭仪不会怀疑自己有想要上位的心，却不想，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这般不值钱。
她打量着面前的小院子。
宫里地位高一些的太监，比如李松年和季玉衡，都有单独的院子。
虽然不大，只有一间普普通通的砖房，但至少不用和其他人挤在同一个大通铺上了。
季玉衡很爱干净。
院子里只有一些存放蔬菜瓜果的竹篮和正在晾晒的衣服，没有异味，也没有秽物。
姜姒月以前见过季玉衡几面，对他印象不深，只记得他面目和善，相貌端正。
宫女们闲来无事，总是喜欢聊起他，说他若是正常男子，定然会俘获不少姑娘的芳心。
姜姒月推开门，靠着墙角抱紧膝盖坐下。
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会愿意嫁给太监，这太侮辱人了。
孙昭仪不顾往日情分这般待她，她不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可她只是一个没有地位没有背景的宫女，想要报复回去，似乎只有两条路可走。
其一，将孙昭仪以前对其他妃嫔做的事揭发出来，让孙昭仪自食其果。
可一旦这些事闹到皇帝面前，自己作为出谋划策的人，必然也保不住命。
其二，不破不立，干脆勾引皇帝，上位当主子，只要能得到皇帝的心，不愁找不到机会教训孙昭仪。
但这条路似乎也被堵死了。
皇帝以前确实多看过她两眼。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己经被孙昭仪送给太监做妻子，皇帝怎么可能会要一个被太监碰过的女人？
姜姒月心中正乱，一串脚步声忽的在外头响起。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在黄昏的日光里，一道高瘦的影子落到姜姒月脚边。
姜姒月抬起头，正好对上季玉衡温润的眉眼。
她扶着墙站起来，防备地盯着季玉衡，己经做好了和他鱼死网破的准备。
但季玉衡并没有走过来对她做什么，而是关好门，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后退两步轻声说：“姜儿，我给你买了几套新衣服和一些当下时兴的首饰，希望你喜欢。”
姜姒月站着没动：“我不需要这些。”
季玉衡尴尬地搓了搓手：“你是不是生气了？你放心，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碰你的。”
姜姒月：“是你主动向孙昭仪要的我，还是孙昭仪做主把我送给你的？”
季玉衡低下头，有些不敢看姜姒月的眼睛：“是我问她要了你……我前两年第一次在宫里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姜姒月崩溃地说：“你的喜欢可真是一场灾难！我本来想着等我二十五岁的时候就出宫找一户好人家，过上相夫教子的生活，现在一切都被你毁了！”
姜姒月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一个字，喉咙己经哽咽。
季玉衡手足无措地看着姜姒月，想过来安慰她，却又不敢靠近，只能弱弱解释：“姜儿，我知道我给不了你幸福，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姜姒月：“什么叫没有办法？”
季玉衡：“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前两日，我偶然路过御花园，正好听到孙昭仪和她手底下的宫女聊起你，孙昭仪嫉妒你日渐貌美，觉得将你留在身边是个威胁，想处理了你！我害怕她欺负你，更怕你没了性命，这才将你要到身边，想要日日护着你。”
姜姒月愣住。
她仔细观察季玉衡的表情，他眼底的担心和着急看起来不是假的，而孙昭仪，确实能干出在御花园嚼舌根的蠢事。
姜姒月对季玉衡的话信了七分，软了神色说：“我不该凶你，就算没有你，孙昭仪也会想其他折辱我的法子。”
季玉衡笑着说：“其实我也有私心，我想天天都能看到你……姜儿，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不让你再过苦日子，你跟着我，什么活都不用干，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花我的月银。今夜是我们新婚第一夜，我偷偷派人准备了一桌佳肴，一会儿你陪我一同用膳，再喝两杯温酒，可好？”
新婚……
这两个字像一记棒槌，重重砸在姜姒月心上。
后宫女人的命运就是这般身不由己，无论是主子还是命比草贱的宫女，都像浮萍，风往哪儿吹，她们就要往哪儿走。
姜姒月苦笑：“我确实想喝两杯温酒。”
季玉衡把桌子上的东西往姜姒月面前推了推。
“姜儿，你留在屋子里试一试新衣服，再看看这些首饰喜不喜欢，我去外头准备晚膳，一会儿过来叫你。”
“……嗯。”
季玉衡带着笑意跑到院子里摆桌子和板凳。
姜姒月随手拿起一件绣着缠枝莲的浅绿色襦裙。
襦裙内有银线，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裙摆轻盈，有风时好似蝶翼蹁跹，面料摸着透气细软，想来穿在身上一定舒适极了。
至于首饰，有雕着兰草的素银小簪、青金石耳坠、缂丝发带、浅蓝琉璃珠手串，也有十分可爱的绒球发簪和粉晶耳珠。
姜姒月以前在孙昭仪宫里时，从来不敢戴这些精巧的首饰。
没想到来了季玉衡的院子，反而有机会打扮了。
季玉衡为她准备的每一件衣裙、每一个首饰她都很喜欢，她能看出这些都是季玉衡精心挑选的。
她心里一时又酸又涩，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为自己凄苦的命运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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