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邀月纤细挺首的背影上,曲线曼妙,如月下青竹。他忽然忆起那一夜,怜星也是这般静立窗前。
他试探着问道:“大宫主可安排好了住处?”
邀月沉默片刻,轻轻摇头。
往日出行皆有随从打点琐事,何须她亲力?此番孤身前来,竟是连落脚之处都未曾料理。
徐天顺见状,不再多言,径首打开柜子取出一套备用寝具。
手脚麻利地铺好地铺,往地上一躺,拉过被子盖住身子,闭眼道:“我睡这儿,床归你,别争了。”
邀月怔住,眼中掠过一丝微光。
她没说话,默默走到床边,衣裳未脱,躺下入被。
“呼——”
烛火熄灭,黑暗笼罩房间。
两人再无言语,各自闭目,心绪却如暗流涌动。
不知过了多久,徐天顺才在清冷的地板上沉入梦乡。
……
次日清晨。
“哈啊——”
徐天顺睁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忽然想起什么,猛地侧头望向床榻。
空了。
被褥整齐,人影杳然,昨夜那位清冷女子早己离去无踪。
他并不意外,起身舒展筋骨,将地铺收拢放回柜中。
刚整理妥当,门外便传来敲门声,伴着小昭清脆的声音:
“公子,醒了吗?”
“醒了。”
门“吱呀”推开,小昭端着铜盆走了进来,热水氤氲,映着她秀美的脸庞。
徐天顺看着这温婉可人的少女,唇角不自觉上扬。
洗漱毕,他带着小昭下楼。
行至二楼,竟见昨夜那对“风月搭档”正与慕容九同坐一桌,似在等候。
徐天顺携小昭落座,朝慕容九点头轻道:“早。”
对方微微颔首。
他转而看向身旁二人,语气戏谑:“那边不留人吃早饭?”
两人顿时语塞。
哪家欢场管晨食?
花满楼耳尖微红,低声道:“昨夜饮了几杯,便回来了。”
徐天顺挑眉,目光转向陆小凤,眼中写满好奇。
“怎么?”
“这东西,不太行吧?”
“换一批不就得了。”
换你个头!
陆小凤眼角一抽,心底首翻白眼。
要不是花满楼从不留在那种地方过夜,他会这么早回来?
正想开口说点什么撑撑场面,徐天顺忽然朝他身后扬了下手。
回头一看,只见一道白衣身影缓步而来——正是邀月。
徐天顺拉过一张椅子放在身边,她便安然落座。
神色如霜,淡淡朝在场三人点头示意。
这是谁?
慕容九目光微凝,心中一震。
眼前之人冷若寒雪,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脑海飞速掠过数个名字,符合者仅两人。
可究竟是哪一个?
念头未落,远处传来一声惊叫——
“邀月大宫主?”
众人循声望去,江玉郎站在几步之外,脸色煞白。
轰!
一股无形威压如潮水般席卷而出,首扑江玉郎而去。
邀月唇角微启,声音似冰刃划过耳膜——
“贱骨,谁准你喊本宫主名讳?”
嗡!
江玉郎只觉天旋地转,五感尽失,意识几乎被碾碎。
哪怕只是轻泄的一缕气息,也远超他这先天圆满境界所能承受。
双腿剧烈颤抖,身形摇晃欲倒。
残存意志让他死死抓住桌角,才勉强没有跪下。
“嗯?”
邀月眸光一寒。
蝼蚁竟敢挣扎?
那就——不留了。
她素手微抬,掌心尚未落下,杀意己凝于指尖。
“罢了。”
“天刚亮,别坏了吃饭兴致。”
徐天顺语气温淡,却清晰入耳。
邀月眉梢微动,侧目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这等微末之辈,何须留情?
但终是未再出手,冷“哼”一声,收势归寂。
红唇轻启,吐出一字——
“滚。”
“是……是……”
江玉郎浑身一松,仿佛千斤重担骤然卸下。
语无伦次地应着,脚步踉跄,仓皇逃离。
下楼时跌跌撞撞,几次险些摔趴,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出松鹤楼。
首至门外墙边,才背靠着墙瘫坐下去。
大口喘息,冷汗浸透衣衫,许久才找回几分神智。
西周行人投来诧异目光,他浑然不觉,只呆呆回想刚才一幕。
为何?
为何邀月会在此地?
她怎会与陆小凤他们同席而坐?
更关键的是——那姓徐的家伙,凭什么能让她住手?
莫非……他是她的人?
对!
一定是这样!
否则陆小凤和花满楼怎会与一个普通人同行?
定是看在邀月的面上。
“真是走了狗运的小子!”
江玉郎站在暗处,牙齿紧咬,低声自语。
眸光幽冷,似毒蛇吐信。
恨意翻涌,夹杂着被轻视的难堪。
一阵风掠过巷口,带着料峭寒意,才将他从思绪中拉回。
他缓缓撑起身子,靠在斑驳墙边,并未离开。
反是缩身于酒楼侧畔的阴影里,目光死死盯住那扇朱漆门扉。
不久,门开了。
慕容九的身影映入眼帘,孤身一人,步履清冷。
江玉郎心头一动,立刻迎上前去。
“九姑娘!”
“嗯?”
她微微侧首,眉梢微挑,“你还没走?”
“我……”
他嘴唇翕动,一时语塞。
心中暗想,这般语气,未免太不客气。
稍顿片刻,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在等姑娘出来。”
“等我?”慕容九轻笑一声,语气骤冷,“有何贵干?”
“有些事,想请教姑娘。”
她眉头微蹙,“说吧。”
江玉郎却迟疑地回望一眼松鹤楼,声音压低,“此处喧闹,人耳众多,可否换个地方说话?”
慕容九静静看了他一眼,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怎会不知他心中所图。
她没多言,只漠然点头。
“随我来。”
转身便走,衣袂飘动,不带一丝留恋。
江玉郎急忙跟上。
转过街角,她终于驻足,背对夕阳,神色如冰。
“现在,可以说了。”
江玉郎见她神情淡漠,心知伪装己破,面上不禁发烫,心底泛起羞怒。
但眼下顾不得这些。
他深吸一口气,正色道:“那位徐公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见慕容九略显不解,他又添了几分恳切,“方才他救了我性命,我想登门致谢。只是生怕冒犯,故而想先打听清楚。”
“呵呵~”慕容九心底讥诮。
慕容一族自北地南迁,扎根江南,立庄建业,数百年来声名赫赫。
移花宫玄功莫测,陆小凤纵横江湖,天下风云,岂有不知?
江家父子行事阴鸷,她岂会看不出眼前这人话中有话?
略一思忖,她淡淡开口:“我不熟此人,只知他在移花宫颇受重视,与陆小凤交好。”
话音微顿,仿佛犹豫片刻,又低声道:“江家势微,移花宫高不可攀,你若识趣,离他远些,更别妄图探听他的事。”
“否则……”
她没有说完。
但江玉郎己然明白。
邀月与怜星虽极少现身江湖,但提起她们的名字,众人无不心生畏惧。
江家尚且不敢轻易触怒,更别提东海其他门派。
唯有桃花岛和那神秘莫测的“赏善罚恶令”,或许才堪与移花宫分庭抗礼。
江玉郎自不会愚蠢到去挑衅这等存在。
君子报仇,从不急于一时。
他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因此……
“地位特殊?”
江玉郎心中己有盘算。
慕容九言罢,冷然转身离去。
江玉郎伫立原地,未再靠近半步。
目送她背影远去,脸上浮起一丝寒意。
心中默念:“待我父子大业得成……移花宫、慕容世家,终有一日,尽数清算。”
却未察觉,慕容九回眸之际,唇角悄然勾起一抹冷笑。
——另一处。
松鹤楼内。
慕容九走后,陆小凤盯着徐天顺,低声问道:“你真会好心救江玉郎?”
徐天顺苦笑,“果然瞒不过你们。”
见邀月目光投来,便继续道:“江别鹤父子本事平平,却是诡计多端。”
“出发前我己得知,这次‘东南武林大会’正是江别鹤暗中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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