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夜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的声响，灵月坐在梳妆台前，指尖反复着晚秋送来的那枚刻“赵”字的玉佩，镜面里映出她眼底的忐忑——明日一早，她要去清风观见太子妃拿密诏，沈惊寒则要扮成她的模样入宫，这一分开，谁也说不清会不会再出事。
“还没睡？”熟悉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沈惊寒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温好的莲子羹，热气氤氲着他眼底的柔和，少了平日的冷厉。
灵月回头，看到他卸下外袍，只着件月白里衣，墨发松松挽着，竟有几分难得的温润。“在想明日的事。”她接过莲子羹，指尖碰到碗沿的暖意，稍稍定了定神，“你真的要扮成我入宫？万一被太后识破了怎么办？”
沈惊寒在她身边坐下，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指尖拂过她披散的长发，动作轻得像怕碰断：“太医说那易容药能维持三个时辰，足够我应付太后。再说，宫里的人大多只在宫宴上见过你几面，只要我少说话，不露出破绽，不会被发现的。”他顿了顿，木梳轻轻梳过她的发尾，“倒是你，去清风观要格外小心。墨影会带十个暗卫跟着你，太子妃若是拿不出密诏，立刻走，别恋战。”
灵月点头，却还是忍不住问：“你说太子妃为什么要帮我们？她是太后的侄女，按说该站在太后那边才对。”
“或许是为了太子。”沈惊寒的声音低了些，木梳停在她发间，“手记里提过，太子妃嫁入东宫后，一首被太后拿捏，太子懦弱护不住她。她若能帮我们翻了旧案，说不定能借侯府的势力，摆脱太后的控制。”
灵月没再说话，低头喝着莲子羹，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却还是发紧。她放下碗，刚想转身，沈惊寒却忽然握住她的肩，轻声说：“别动，我帮你梳个发式。”
“你还会梳发？”灵月有些惊讶，转头看他，却见他从袖袋里拿出一支玉簪——正是昨日他给她的那支海棠簪，莹白的玉质在烛火下泛着柔光。
“先母生前教过我。”沈惊寒的指尖带着薄茧，梳过她的发丝时有些痒，“她说女孩子的头发要好好梳，梳顺了，日子才能顺。”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小时候我总嫌麻烦，现在倒盼着能多梳几次。”
灵月的心猛地一软，眼眶微微泛红。她想起他对着母亲画像发呆的模样，想起他手腕上的旧疤，忽然明白这个总是把“狠厉”挂在脸上的男人，心里藏着多少没说出口的委屈。“以后……我陪你一起给她的画像擦拭，好不好？”她轻声说，声音带着一丝试探的温柔。
沈惊寒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继续梳理她的头发，声音里多了几分暖意：“好。”
木梳在发间穿梭，很快挽出一个简单的飞天髻。沈惊寒拿起那支海棠簪，指尖捏着簪头，小心翼翼地往她发间送——他的动作有些生涩，显然很久没做过这种事，好几次都差点戳到她的头皮。
“慢些，别急。”灵月忍着痒，轻声提醒，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沈惊寒低笑一声，指尖调整了角度，终于将玉簪稳稳簪在她发间。他退后一步，看着镜中的她，眼底泛起细碎的光：“很好看。”
灵月望着镜中的自己，发间的海棠簪衬得她眉眼柔和了许多，再看向身边的沈惊寒，他正专注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冷意，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牵挂。她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他手腕上的旧疤——那道疤狰狞得很，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依旧能看出当时的凶险。
“还疼吗？”她轻声问，声音里满是心疼。
沈惊寒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手腕上，疤痕的触感粗糙，却让灵月的心揪得更紧。“早不疼了。”他的声音很轻，“只是每次看到它，就想起先母当时抱着我哭的模样——她说要护我，最后却没能做到。”
“我会护你。”灵月抬头，眼神坚定得像在立誓，“以后我会和你一起，护着侯府，护着你想护的一切。”
沈惊寒看着她，喉结动了动，忽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他的怀抱很暖，带着淡淡的墨香，将她牢牢裹住，像是要把所有的不安都隔绝在外。“好。”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们一起。”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青禾急促的敲门声，声音里满是慌张：“公主！侯爷！不好了！墨影侍卫来报，将军府那边出事了！”
灵月和沈惊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色。沈惊寒松开她，快步走到门口开门，墨影立刻走了进来，脸色凝重得像块乌云：“侯爷，公主，二皇子昨晚把林小姐从将军府转移了，据说是转移到了城郊的破庙——就是之前他和太子侍卫见面的那座破庙！”
“破庙？”灵月心里一沉，“他把晚秋转移到那里做什么？难道是想拿晚秋当诱饵，引我们去？”
“很有可能。”沈惊寒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知道我们明日要去清风观，故意把晚秋放在破庙，就是想让我们分心。若是我们去救晚秋，就会错过和太子妃的约定；若是不去，晚秋就会有危险。”
墨影点头，又补充道：“属下还查到，破庙里己经埋伏了二皇子的人，都是些死士，看样子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灵月听得手心冒汗，晚秋是因为帮他们才被二皇子软禁的，她不能不管。可明日和太子妃的约定也至关重要，密诏是翻案的唯一希望，若是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怎么办？”她看向沈惊寒，声音带着恳求，“我们既不能放晚秋不管，也不能错过密诏。”
沈惊寒沉默了片刻，手指在身侧轻轻敲击，忽然眼神一凛，有了主意：“明日分三路走。墨影带五个暗卫去破庙救晚秋，务必保证晚秋的安全；你带剩下的五个暗卫去清风观见太子妃，拿到密诏后立刻回侯府；我扮成你入宫，应付太后，争取时间。”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灵月担心道，“墨影带五个人去破庙，万一对方人多，怎么办？”
“放心，破庙里的死士虽多，但大多是些乌合之众。”墨影立刻说，“属下有把握救出林小姐，公主不必担心。”
沈惊寒也点头，握住灵月的手：“墨影的功夫你信得过，而且我会让他带信号弹，若是遇到危险，就发信号，我会立刻从宫里脱身去支援。”
灵月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只能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不安。她看着沈惊寒，又看了看墨影，忽然想起什么，从颈间解下一块小巧的平安锁——那是淑妃生前给她的，据说能保平安。
“墨影，这个你带上。”她把平安锁递给墨影，“一定要平安把晚秋带回来。”
墨影接过平安锁，郑重地点头：“属下定不辱命。”
说完，墨影转身离开，去准备明日的行动。房间里又剩下灵月和沈惊寒，烛火摇曳，映得两人的影子有些模糊。
沈惊寒拿起梳妆台上的易容药，放在灵月面前：“明日一早，你帮我上药。太医说要避开眼周，不然会伤眼睛。”
灵月接过药瓶，指尖碰到他的手，忽然想起什么，从袖袋里拿出母亲的手记副本——昨日沈惊寒熬夜抄的，上面记着和太子妃有关的内容。“这个你带上。”她把副本递给沈惊寒，“若是在宫里遇到太子妃的人，或许能用得上。”
沈惊寒接过副本，小心地收进袖袋，然后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着她的指腹：“明日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回头。拿到密诏就回侯府，我会在侯府等你。”
“你也要小心。”灵月的声音带着哽咽，“若是太后对你动手，别硬扛，立刻走。我宁可不要密诏，也不能没有你。”
沈惊寒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一暖，俯身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我知道。”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新的一天来了。灵月拿起易容药，打开瓶盖，白色的药膏带着淡淡的草药香。她蘸了一点药膏，轻轻涂在沈惊寒的脸颊上，指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呵护易碎的瓷。
沈惊寒闭着眼，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明日的路必定凶险，可只要有她在，他就有勇气走下去。
可他没看到，灵月涂药的手微微颤抖——她刚才在药瓶底，发现了一点异样的粉末，不是易容药该有的颜色，倒像是……太后宫里常用的。
灵月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药刷差点掉在地上。这易容药是太医昨日送来的，怎么会有？难道太医被太后收买了？还是说，这药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
她抬头看向沈惊寒，他还闭着眼，眉眼间满是信任。灵月咬了咬唇，把疑问压在心底——现在不是说的时候，若是让他知道了，只会更担心。她只能悄悄把药瓶里的药膏倒掉一半，换成清水调和的面粉，尽量让药性减弱。
涂完药，沈惊寒的脸颊果然变了些模样，轮廓柔和了许多，竟真有几分像灵月。他睁开眼，看向镜中的自己，忍不住笑了：“倒真像你。”
灵月勉强笑了笑，心里却满是不安。她看着沈惊寒，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明日的入宫之行，恐怕不会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那易容药里的，到底是谁放的？是太后，还是另有其人？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青禾的声音：“公主，侯爷，马车准备好了，该出发了。”
沈惊寒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然后握住灵月的手，眼神坚定：“走。”
两人并肩走出房间，侯府的马车己经在门口等候，一辆往皇宫方向，一辆往清风观方向。灵月看着沈惊寒上了往皇宫的马车，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她刚想上车，忽然看到墨影的侍卫匆匆跑来，脸色慌张：“公主！不好了！墨影侍卫刚才在破庙附近发现了太子妃的轿子，好像……好像太子妃被人绑架了！”
灵月的身体瞬间僵住，手里的玉佩差点掉在地上。太子妃被绑架了？那明日的清风观之约，怎么办？密诏还能拿到吗？
她抬头看向皇宫的方向，沈惊寒的马车己经走远，只剩一道模糊的影子。灵月攥紧手心，心里满是绝望——计划刚一开始，就出了这么多意外，他们明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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