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脚步声不疾不徐，却每一步都像踩在灵月的心尖上。门外的青禾似乎还想阻拦，低声道：“侯爷，公主她……”话未说完，便被一个冰冷的眼神或是无声的威压制止了，只剩下惶恐的抽气声。
“吱呀——”一声，房门被从外面推开，没有暴力的撞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沈惊寒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挡住了廊下昏暗的光线。他依旧是那身墨色常服，肩头带着夜雨的湿气，面容冷峻，看不出丝毫情绪。他的目光先是极快地扫过屋内，掠过伏在桌上颤抖哭泣的林晚秋，最终，如同冰锥般，定格在脸色苍白、下意识将晚秋护在身后的灵月身上。
那目光，没有预想中的雷霆震怒，也没有讥诮嘲讽，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可正是这种平静，让灵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海面那种诡异的死寂。她甚至宁愿他首接发火，也好过这样令人捉摸不透的沉默。
林晚秋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令人窒息的压力，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肩膀无法控制的轻微颤抖。她茫然地抬起头，泪眼婆娑中，看到门口那个如同煞神般的男人，吓得浑身一哆嗦，本能地往灵月身后缩去，仿佛灵月是唯一能抵挡寒冷的屏障。
灵月强撑着几乎要软倒的双腿，迎上沈惊寒的目光，喉咙发紧，想说点什么解释，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任何解释在眼前这情景下，都显得苍白无力。
沈惊寒没有立刻开口。他缓步走进屋内，步伐沉稳，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灵月。他在距离她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视线终于转向了瑟瑟发抖的林晚秋。
“林小姐。”他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却自带一股寒气，“镇北侯府，不是将军府的后花园。你这般模样闯进来，成何体统？”
他的语气算不上严厉，甚至可以说比平时对下人说话还要“客气”几分，但那话语中的冰冷和疏离，却像一盆冰水，将林晚秋从头浇到脚，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也让她更加恐惧。
“我……我……”林晚秋吓得语无伦次，眼泪流得更凶，却不敢再放声大哭。
“二皇子与你之事，本侯己有耳闻。”沈惊寒继续说道，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朝堂琐事，“婚约既废，各自婚嫁自由。你纠缠不休，损的是你林家和你自己的颜面。”
他的话首接而残酷，毫不留情地撕开了晚秋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幻想。
林晚秋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在沈惊寒那冰冷的注视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是啊，纠缠不休，自取其辱……连外人都看得如此分明，偏偏她自己还要往绝路上走。
一股巨大的羞耻感和绝望感席卷了她。她看着沈惊寒，又看了看身旁一脸担忧和紧张的灵月，忽然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下去，若非灵月及时扶住，几乎要滑落在地。
爱吃蒜香毛豆的万幽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呵……呵呵……”她发出一阵比哭还难听的惨笑，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颜面……我还有何颜面可言……林家……还有何颜面可言……父亲……女儿对不起您……女儿给林家丢人了……”
她的状态极不稳定，仿佛随时都会崩溃晕厥。
灵月紧紧扶着她，心中又急又痛，忍不住抬头看向沈惊寒，眼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哀求：“驸马……晚秋姐姐她……她只是一时想不开……”
沈惊寒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到灵月脸上，那深邃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情绪极快地闪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没有回应灵月的哀求，而是对门外沉声道：“墨影。”
如同鬼魅般，墨影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
“送林小姐回府。”沈惊寒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告诉林将军，管好自家女儿，若再让她出来惹是生非，惊扰了公主，休怪本侯不留情面。”
这话既是说给墨影听，更是说给林晚秋和她背后的林家听。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变相的“解决”方式——将麻烦送走，划清界限。
“是。”墨影领命，上前一步，他的动作看似平常，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反抗的气势。
“不……我不回去……我没脸回去……”林晚秋挣扎着，泪如雨下。
灵月心中不忍，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沈惊寒一个眼神制止了。那眼神冰冷而锐利，带着明确的警告，让她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墨影并没有用强，只是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林晚秋。但那无形的压力，却比任何粗暴的拉扯都更有效。林晚秋在他的注视下，挣扎渐渐微弱，最终化作无声的哭泣，任由墨影示意随后进来的两名沉稳的婆子，将她半扶半架地带了出去。
临出门前，林晚秋回过头，看了灵月最后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感激，有羞愧，有绝望，还有一种深深的、如同死灰般的寂灭。她用尽最后力气，对灵月嘶哑地说了一句：
“公主……对不起……连累你了……我……我错信了人……看错了人……”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了灵月的心口。错信了人……她说的，既是二皇子，是否……也隐隐包括了安排这次见面的自己？
灵月眼睁睁看着晚秋被带走，那绝望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夜色中，只觉得心中堵得厉害，眼眶也阵阵发酸。
屋内，只剩下灵月和沈惊寒两人。
空气再次凝固，比方才更加沉重。灵月低着头，不敢去看沈惊寒。她知道，接下来，该轮到她了。
沈惊寒没有立刻发作。他走到桌边，目光落在方才林晚秋用过的、那杯早己凉透的茶水上，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声，都敲在灵月紧绷的神经上。
然后，他转过身，面向灵月，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
“现在，你是不是该告诉本侯，”他微微倾身，靠近灵月，迫人的气息笼罩下来，“慈云寺的‘偶遇’，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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