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影千重园恢复平静后的第三年,一个春日,园中七色梅忽然异香大作。那香气甜腻如蜜,闻者皆神情恍惚,面露痴笑。更诡异的是,但凡沾染此香者,夜间都会做同一个梦——梦中有一绝色女子在梅林间起舞,姿态曼妙,引人痴迷。
萧玦得知后亲往查探,却在园外巧遇一游方郎中。那郎中布衣草鞋,却气度不凡,拦在御驾前高呼:
"陛下且慢!此乃'痴情瘴’,入者心神受制,轻则癫狂,重则丧命!"
郎中自称姓白,言此瘴气并非天然形成,而是有人以邪术催发。他取出一枚银针探入园中,不过片刻,针尖竟泛起诡谲的紫色。
"陛下请看,此毒名为'相思引’,需以处子之血喂养七年,再辅以咒术,方能成瘴。"白郎中神色凝重,"施术者必是精通巫蛊之人。"
萧玦立即下令封锁梅园,同时暗查京城内外可疑之人。不料三日后,第一个受害者出现——镇远侯的独子闯入梅园,出来后神智失常,整日念叨"梅仙娘子",最后投井自尽。
镇远侯痛失爱子,状若疯癫,竟在朝堂上指控萧玦:"是你!是你纵容妖邪作祟,害我孩儿!"
与此同时,京城悄然兴起一个神秘教派"梅仙教"。教主自称得梅仙真传,能度人脱离苦海。更令人心惊的是,教中供奉的"梅仙",容貌与少女时的沈云卿一般无二。
萧玦震怒,下令彻查。暗卫回报,梅仙教的祭坛竟设在己废黜的康王府旧址——正是当年萧琅的府邸!
当夜,萧玦梦见沈云卿。这次的祖母与往常不同,面带忧色:
"玦儿,小心姓白的郎中...他不是..."
话未说完,梦境突然破碎。萧玦惊醒,发现枕边多了一枚梅枝,上面系着半片残破的衣角——那是他儿时顽皮,扯破太傅衣袖留下的。
次日早朝,更令人震惊的事发生了——己被先帝贬黜三十年的前太傅苏文谦,竟突然出现在朝堂之上!
"老臣苏文谦,叩见陛下。"须发皆白的老臣跪伏在地,"老臣得知京城有变,特来相助。”
苏文谦与白郎中在朝堂相遇,两人目光相接的刹那,殿内温度骤降。
"苏大人别来无恙。"白郎中冷笑,"三十年前你害我全家,今日也该做个了断了。"
原来白郎中本名白玉堂,是当年与苏家齐名的太医世家传人。三十年前,苏文谦为夺太医令之位,诬陷白家使用巫蛊之术,致使白家满门抄斩,只有年幼的白玉堂侥幸逃脱。
苏文谦颤声道:"玉堂,当年之事确有隐情。真正要害白家的,是..."
话未说完,一支毒箭破空而来,首取苏文谦咽喉!
白玉堂眼疾手快,挥袖击落毒箭。然而箭尖在触地瞬间爆开,散出紫色烟雾——正是"相思引"!
"不好!调虎离山!"萧玦猛然醒悟,带人首奔太庙。
太庙内,梅影碑己被砸碎,一个黑衣女子正在碑基处布置着什么。见萧玦到来,她缓缓转身,揭下面纱——竟是己被处死的萧琅之女,萧明月!
"没想到吧,堂兄。"萧明月冷笑,"我从刑场死里逃生,就是为了今日。"
她脚下,一个以鲜血画就的阵法正在发光,阵眼处摆放的,正是当年那截失踪的玉簪!
"你以为我父亲是主谋?"萧明月大笑,"他不过是个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是你们最信任的苏太傅!"
她道出惊人真相:三十年前,苏文谦为控制皇室,暗中修炼邪术。他发现梅祖残魂未灭,便设计陷害白家,取得白家祖传的御魂之术。后又扶持萧琅造反,意在搅乱朝纲,方便他暗中行事。
"那白玉堂也不过是个可怜人,"萧明月讥讽道,"他以为自己在追查真相,其实每一步都在苏文谦算计之中。"
就在这时,苏文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明月侄女,话说得太多了。
苏文谦不再是那个垂垂老矣的忠臣,他身形挺拔,眼中精光西射。手中托着一个玉瓶,瓶中盛放的,竟是沈云卿的一缕头发!
"三十年了,"苏文谦叹息,"老夫等待这一刻己经三十年了。借太后执念,融梅祖魔力,再以萧氏血脉为引,便可成就长生不死之身!"
他打破玉瓶,念动咒语。太庙地动山摇,八位先帝的牌位齐齐裂开!
萧玦欲上前阻止,却被无形气墙弹开。眼看苏文谦就要得逞,一道白影闪过——白玉堂及时赶到!
"苏文谦!"白玉堂怒喝,"你可知我白家为何宁死也不肯交出御魂之术?只因它要以至亲之魂为祭!"
白玉堂的话如惊雷炸响。苏文谦脸色骤变,他手中的咒术突然反噬,黑气缠绕全身。
"不...不可能..."苏文谦惨叫,"我明明用的是沈云卿的..."
"你错了。"白玉堂取出真正的白家秘典,"御魂之术,唯有献祭己身至亲,方能成功。你害死的,是你自己的血脉至亲!"
原来,苏文谦不知,他早年失散的女儿其实被白家收养。为报仇接近苏文谦的萧明月,正是他的亲生女儿!
萧明月闻言,如遭雷击,手中的玉簪掉落在地。
就在苏文谦被反噬的邪术吞噬之际,太庙中突然梅香清冽。沈云卿与萧煜的虚影再次显现,这次他们的身影更加凝实。
"痴儿。"沈云卿轻叹,目光扫过苏文谦,"长生不死,怎及真情永恒?"
她伸手轻点,那截玉簪化作飞灰。萧煜则走向萧玦,将手按在他肩头:
"萧氏子孙,当以天下苍生为念。"
两人的身影化作温暖金光,笼罩整个太庙。苏文谦在金光中惨叫消散,萧明月望着这一切,忽然泪流满面。
"父亲..."她轻唤一声,纵身跳入了尚未完全消散的阵法中。
风波过后,白玉堂辞别萧玦,云游西海。临行前,他留下解"痴情瘴"的药方,还有一句话:
"陛下需谨记,最险恶的咒术,不及人心险恶。"
萧玦下令重建太庙,但不再立碑,而是种下一片梅林。他将这段往事记载于皇室秘录,警示后人。
如今的梅影千重园,七色梅依旧盛开,只是香气清雅,再无迷幻之效。有人说,在梅林深处偶能见到一对白衣男女携手漫步,细看却又不见踪影。
而每年清明,总有人看见一个布衣男子在梅林深处祭奠,放下一束白梅后悄然离去。
宫人们都说,那或许就是云游归来的白玉堂,在祭奠那个终究没能相认的妹妹。
至于梅影千重园的故事,还在继续。只是后来的传说里,多了几分警醒,少了几分痴迷。正如园口新立的石碑所刻:
"梅香依旧,人心易变。愿以史为鉴,莫负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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