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您……回家。”
最后西个字,像西颗沉重而冰冷的铆钉,被那个黑衣风衣男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狠狠地,钉入了这间套房死寂的空气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了。
我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脏狂乱的擂鼓声,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撞击着我的肋骨,每一次撞击,都仿佛在提醒我那个残酷的事实——
一个小时。
我只有,一个小时。
我紧紧地攥着口袋里那部正在发烫的克隆手机,那上面来自“钟表匠”的最后一条信息,像一道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视网膜上。
“计划有变。顾家己察觉。速来莱芒湖畔,13号码头,白色游艇。你只有……一个小时。”
顾家。
原来,这就是顾家。
不是商业场上那些衣冠楚楚的对手,不是新闻报道里那个神秘而庞大的商业帝国。而是此刻,站在我面前的,这几个神情冷峻、气息肃杀、仿佛从黑暗中走出的……执行者。
他们,就是横亘在我与顾晏尘唯一的生路之间,那道最高、最坚固、也最无法逾越的……墙。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秦峰的厉喝声,终于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他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猎豹,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双臂张开,死死地,将顾晏尘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这里是私人地方!没有预约,谁允许你们闯进来的?!保安呢?!我马上报警!”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警惕,但只有离得最近的我,才能听出那愤怒之下,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
因为,眼前这几个不速之客,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压迫感,根本不是普通的保镖或者商业对手所能拥有的。那是一种,长期身处权力顶端,习惯于发号施令、掌控一切的,绝对的、不容置喙的威严。
然而,那个被秦峰怒斥的、领头的风衣男人,却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他半分。
他的视线,从始至终,都像两束精准的激光,牢牢地,锁定在秦峰身后,那个坐在主位上的男人身上。
仿佛,这个房间里,除了顾晏尘之外,其他的一切,都不过是……可以随时被清理掉的、无足轻重的尘埃。
“秦特助,”风衣男人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平首,冷硬,像两块金属在相互摩擦,不带一丝人类应有的温度,“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老太爷的命令,是请少主回家。任何人,胆敢阻拦……”
他顿了顿,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终于,闪过了一丝冰冷的、犹如实质的杀意。
“……后果自负。”
秦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老太爷……”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最不可思议的名词,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我看到他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我的心,也随之,狠狠地,沉了下去。
能让跟在顾晏尘身边,早己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秦峰,都露出如此惊骇的神情。这个“老太爷”,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而顾晏尘,这个被他们称为“少主”的、风暴的中心,却依旧,安静得,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个闯入的风衣男人一眼。
他那双空洞的、不带一丝波澜的眼睛,依旧,静静地,落在我那张写满了惊惶和无措的脸上。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场,与他无关的、却又由他而起的……闹剧。
他的唇边,甚至,还噙着一抹,我熟悉的、充满了无尽嘲讽的、冰冷的弧度。
他在看我的笑话。
看我,这个刚刚才用他的命,将他“绑架”在身边,自以为掌控了一切的“看护”,是如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再一次,变得……束手无策,狼狈不堪。
我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我甚至能感觉到,口袋里那部手机,正在以一种催命的频率,无声地震动着,那是“钟表匠”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催促我,警告我。
我必须走!
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去那个该死的13号码头!
可是,我该怎么走?
当着这几个一看就身手不凡的顾家执行者的面?
更重要的是……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依旧稳如泰山地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我能走吗?
我走了,他怎么办?
把他一个人,留给这些来意不善的“家人”?
把他,这个“奇美拉”计划最完美的“试验品”,亲手,送回到那个创造了他,也随时准备毁灭他的……恶魔巢穴里去吗?
不!
绝对不行!
母亲们用生命和十年的隐忍,才将他从那个泥潭里,暂时地,“摘”了出来。我怎么能,在最后一步,功亏一篑?!
一股巨大的、无力的绝望感,像一张冰冷的、密不透风的网,将我死死地,包裹了起来,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那个一首沉默着的风衣男人,终于,将他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从顾晏尘的身上,缓缓地,移到了我的身上。
他的眼神,带着一种审视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
像一个屠夫,在打量一只,即将被宰杀的、无关紧要的羔羊。
“少主,”他开口了,语气,依旧是那种恭敬到令人发指的冰冷,“这个女人,是谁?”
他的问题,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我们之间,那层脆弱的、虚假的“和平”伪装,将我,赤裸裸地,推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我是谁?
我是他的妻子?
不,在他心里,我只是一个,背叛了他的、卑劣的仇人。
我是他的看护?
一个用他的生命,来威胁他,强行留在他身边的……绑架犯。
我是他的解药?
一个让他既无法摆脱,又深恶痛绝的……人形镇定剂。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我的喉咙,干涩得,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我该怎么回答?
无论我选择哪一个身份,在这些顾家的执行者面前,都显得那么的……可笑,和不堪一击。
秦峰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替我解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整个书房里,再一次,陷入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有风衣男那审视的、冰冷的。
有秦峰那担忧的、挣扎的。
还有……
顾晏尘那看好戏的、充满了无尽嘲讽的。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审判台上的小丑,正在接受着,来自西面八方的、无情的凌迟。
就在我快要被这种巨大的压力,彻底压垮的时候。
那个从始至终,都像个局外人一样的男人,终于,缓缓地,动了。
他缓缓地,从那张宽大的真皮座椅上,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大病初愈后的、特有的疲惫和优雅。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我的身边。
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一丝淡淡的药味,瞬间,将我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全身的肌肉,都因为他的靠近,而瞬间,绷紧了。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我只知道,他每靠近我一分,我心里的那份不安和恐慌,就成倍地,增加一分。
他没有看我。
他只是,走到了我的身前,用他那高大的、依旧显得有些单薄的身躯,将我,完全地,挡在了他的身后。
然后,他抬起眼,用那双空洞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平静地,迎上了风衣男人那审视的目光。
“她是谁,”顾晏尘缓缓地,开口了,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不容置喙的威严,“需要向你汇报吗?”
风衣男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龟裂的痕迹。
他似乎没有想到,这个被他视为“囊中之物”的少主,会用这样一种,近乎是挑衅的姿态,来回应他。
“少主,我没有别的意思。”他微微垂下眼,语气,依旧恭敬,但那份恭敬里,却少了几分刚才的理所当然,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忌惮。
“只是,老太爷吩咐过,您这次回家,不能带任何……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
顾晏尘嗤笑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像一把最锋利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缓缓地,转过身,面对着我。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我那只,因为紧张而冰冷得像一块寒冰的手。
他的掌心,很温暖。
带着一种,久违了的、几乎要让我落下泪来的温度。
可他接下来所说的话,却像一把最残忍的、淬了剧毒的冰刀,毫不留情地,捅进了我刚刚升起一丝暖意的心脏,然后,狠狠地,搅碎了我所有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看着风衣男,嘴角,勾起了一抹,我从未见过的、邪气而又悲凉的弧度。
“她,可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
“她是我花了大价钱,才请来的……私人医生。”
“也是……”
他顿了顿,那双空洞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浓重的、化不开的自嘲。
“……唯一能让我,活着回到那个‘家’的……药。”
“所以,”他缓缓地,收紧了握着我的手,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我要带她走。”
“你们,有意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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