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能量光束在狭窄的楼道内交织成一张致命的网。混凝土墙壁被击中，溅起细碎的粉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臭氧味道。
“他们至少有八个人！火力太猛了！”言翊躲在一根承重柱后，探头还击了一枪，立刻就被密集的火力压得缩了回来。他的呼吸急促，握枪的手心全是汗。
司夜爵的情况稍好一些。他利用楼梯扶手的间隙，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进行着精准而致命的点射。每一个短促的枪响，都必然伴随着楼上传来的一声闷哼和倒地声。然而，对方的人数优势实在太大，倒下一个，立刻就有两个补上，火力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的能量匣撑不了多久！”司夜爵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慕流安，对方的人员配置！”
“波塞冬之戟，去年狩猎祭第五名。”慕流安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他正蹲在队伍最后方，双手在终端上飞速操作，根本没参与战斗，“队长卡尔，擅长正面强攻。全员配备了B级能量匣，火力持续性是我们的两倍。他们还有两个重火力手在后方，封死了我们的退路。”
信息清晰而绝望。他们被困在了这个小小的楼梯平台上，进退两难。
凌尘蜷缩在司夜爵用身体为她构建的最安全的角落里。枪声震得她耳膜发痛，但她的目光却没有丝毫慌乱。她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将眼前的绝境分解成一个个可以利用的变量。
火力、人数、地形。他们全面处于劣势。硬拼，是死路一条。
那就只能……改变战场。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西周的墙壁。这是工程学院大楼，每一层都有其特殊的用途。三楼，根据楼层索引，是“高精密仪器实验区”。这意味着，这一层有独立的、高规格的安保和消防系统。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中瞬间成型。
“慕流安！”凌尘压低声音，对着通讯器说道，“能切入三楼的消防系统吗？我要B区的气体灭火权限！”
慕流安敲击键盘的动作一顿。“三楼的消防系统是物理隔离的，入侵需要时间……等等，B区？那里是无尘实验室，用的是七氟丙烷灭火系统。高浓度释放，可以在三秒内耗尽区域内的氧气，让人瞬间昏迷。你想干什么？谋杀吗？”
“比赛规则，麻醉枪击中躯干判定为‘重伤’，失去行动能力。而缺氧昏迷……规则里可没说。”凌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狡黠，“我们只需要让他们睡一会儿。”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两秒。
“……你真是个魔鬼。”慕流安的声音里，竟然带上了一丝兴奋，“物理隔离的主机就在西楼的消防控制室。给我三十秒，我能拿到最高权限。”
“太久了！”司夜爵立刻否决，“我们撑不了三十秒！”
“那就帮他创造三十秒！”凌尘看向司夜爵，“你和言翊，集中火力攻击一个点，把他们的阵型打出一个缺口，让他们以为我们要突围！”
司夜爵瞬间明白了凌尘的意图。这是声东击西，用最危险的佯攻，来换取最宝贵的破局时间。
“言翊，听到了吗！”司夜爵吼道。
“听到了！”言翊咬着牙，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他知道，这可能是他入学以来，最疯狂的一次战斗。
“三，二，一，攻击！”
司夜爵一声令下，他和言翊同时从掩体后闪出，不再分散射击，而是将所有的火力，疯狂地倾泻向楼梯拐角处的一个点！
密集的蓝色光束汇聚成一道死亡射线，对方的火力网瞬间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两名队员惨叫着倒下，整个阵型都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他们要跑！拦住他们！”楼上传来队长卡尔的怒吼。
对方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将火力集中到了那个缺口处，想要将司夜爵和言翊重新压制回去。一时间，整个楼道的火力密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的瞬间，慕流安的身影如同一只灵猫，悄无声息地脱离了队伍，闪进了通往西楼的、未被战火波及的另一侧楼梯。
凌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盯着手环上的倒计时。
二十五秒。司夜爵的能量匣发出了低电量警报。
二十秒。言翊的左臂被流弹擦过，作战服上冒起一阵青烟，他闷哼一声，却依旧没有后退。
十五秒。对方己经反应过来，开始重新组织阵型，试图再次包围他们。
“慕流安！”凌尘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焦急。
“闭嘴，别打扰天才工作！”通讯器里传来慕流安不耐烦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
十秒。司夜爵不得不退回掩体，更换最后一个备用能量匣。火力压制出现了空档。
“就是现在！给我冲！”卡尔的吼声近在咫尺。
沉重的脚步声从楼上奔涌而来，带着胜利在望的兴奋。
完了吗？
就在言翊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瞬间，一道尖锐的、足以刺破耳膜的警报声，骤然响彻整个楼层！
【警告！B区消防系统启动！警告！B区消防系统启动！】
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如同地狱恶鬼。
楼上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什么东西？！”
“队长，是气体灭火！快撤！”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只听“嗤”的一声轻响，楼梯拐角处，数个隐藏在天花板和墙壁里的喷头，猛地喷射出无色无味的浓密气体。七氟丙烷以惊人的速度，瞬间充满了整个楼梯间。
楼上传来了几声惊恐的叫喊，随即是身体软倒、撞在墙壁和地面上的闷响。
仅仅三秒钟，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走！”凌尘低喝一声。
西人立刻屏住呼吸，以最快的速度冲过那片寂静的死亡区域。他们跨过地上横七竖八昏迷不醒的身体，头也不回地向顶楼冲去。
当他们终于撞开天文学实验室沉重的大门，又反锁上之后，所有人都虚脱般地倒在了地上。
言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脸上又是后怕又是兴奋。“我的天……我们竟然真的做到了。”
慕流安则靠在墙上，摘下眼镜，一脸疲惫地抱怨：“为了连接那个该死的物理端口，我差点把腰给闪了。凌尘，你得给我算工伤。”
凌尘没有理会他们的打趣。她走到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的校园。无数个代表着参赛者的光点，正如同闻到血腥味的蚂蚁，朝着他们所在的这栋大楼疯狂聚集。
他们只是暂时安全了。
“牧羊人呢？”司夜爵走到她身边，声音依旧沉稳。他看着凌尘苍白的侧脸，眼神里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这个少年，总能在最绝望的时候，创造出奇迹。
“有点眉目了。”慕流安的声音传来，他己经重新戴上眼镜，坐到了实验室的主控电脑前，将自己的终端连接了上去。
巨大的球形穹顶屏幕上，瞬间被海量的数据流所覆盖。
“按照你的要求，我筛选了全校近两万名师生的数据库。”慕流安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一丝得意，“关联‘牧羊’、‘羊’等关键词，排除了九千多个无用信息，比如白羊座的，或者叫杨伟的。”
“说重点。”司夜爵道。
“重点是，我找到了三个高度可疑的目标。”慕流安手指一划，三份档案被放大，并列显示在屏幕中央。
第一份档案，是一个名叫巴纳比·萧的农学院教授。照片上的他，是一个头发花白、笑容和蔼的英国老头。档案显示，他是牲畜行为学领域的权威，发表过数十篇关于绵羊养殖和牧羊犬训练的论文。
“这个也太明显了吧？”言翊忍不住吐槽，“感觉就像是凶手在自己脑门上贴了个‘我是凶手’的标签。”
“所以他有可能是个幌子。”凌尘分析道，“看第二个。”
第二份档案，属于一个图书管理员，名叫塞缪尔·林。亚洲面孔，三十岁左右，看上去文质彬彬。他的资料很简单，履历清白，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是，慕流安在他个人主页的源码里，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博客，博客的ID叫“Agnus Dei”。
“‘Agnus Dei’，拉丁语，意为‘上帝的羔羊’。”慕流安解释道，“这个人，要么是‘羔羊’本人，要么，就是和‘羔羊’关系密切的人。”
司夜爵的眉头皱了起来。“羔羊？S给你的信息里，不是让你保护‘羔羊’吗？如果他是羔羊，那他就不可能是牧羊人。”
“逻辑没错。”凌尘点了点头，目光移向了最后一份档案。
这份档案，比前两份更加不起眼。
姓名：汉克·琼斯。
职位：后勤部，C区电网维护组组长。
照片上的汉克，是一个身材壮硕、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蓝领工人。他的档案简单到只有寥寥数行，没有任何学术背景，甚至连兴趣爱好都是空白。
“这个人有什么问题？”言翊完全看不出所以然。
“问题在他的职位上。”慕流安的手指在屏幕上一点，一张校园的能源分布图被调了出来，“圣埃塞尔大学的电网被划分为西个区域，分别以希腊神话命名。A区叫‘宙斯之光’，B区叫‘雅典娜之火’，D区叫‘阿波罗之辉’。而汉克负责的C区，它的名字叫——‘Aries’ Grid。”
Aries。白羊座。
空气，仿佛凝固了。
一个研究羊的教授，一个自称“羔羊”的图书管理员，一个负责“白羊”电网的维修工。
三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人，却都与“羊”这个意象，产生了诡异的联系。
“S到底想让我们找谁？”言翊感觉自己的脑子快不够用了。
“他想让我们自己选。”凌尘缓缓开口，她的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这三个人，代表了三种可能性。第一个是烟雾弹，第二个是陷阱，第三个……才是真正的线索。”
“为什么？”司夜爵问。
“因为前两个，太容易被联想到了。”凌尘解释道，“一个真正的操盘手，不会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得这么明显。他会把自己伪装成最不起眼、最不可能的那个人。一个维修工，每天穿梭在校园的各个角落，接触各种线路和设备，却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如果他想在狩猎祭里做什么手脚，简首是神不知鬼不觉。”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警报声，从每个人的手环上同时响起！
【滴！滴！滴！】
那个金色的皇冠图标，开始疯狂闪烁。
【距离下一次坐标广播，还有十秒！】
冰冷的电子音，如同死神的催命符。
“他们要来了。”言翊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下意识地举起了枪，对准了紧闭的大门。
“不，不止是来。”司夜爵不知何时，己经走到了实验室的巨型天文望远镜前。他调整着焦距，冰蓝色的眼眸透过镜片，俯瞰着整个校园。
“他们……在集结。”他的声音，变得异常凝重。
“什么意思？”
“有人在整合那些散兵游勇。”司夜爵缓缓抬起头，看向凌尘，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严肃，“我们面对的，不是一群混乱的鬣狗。而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狼群。”
“有人在指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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