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男人的眼眸中，漾开一抹近乎于赞赏的笑意。那笑意并不温暖，反而像寒冬湖面上裂开的冰纹，美丽而又危险。
“一个明智的问题。”他微微颔首，姿态优雅得仿佛不是在对峙，而是在参加一场高级晚宴，“对于寻求真理的同类，我从不吝啬。”
他抬起手，身后的一名士兵立刻会意，从战术背囊中取出一个密封的金属注射器，针头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蓝的微光。
“在你做出最终决定前，我需要先确保我们的‘钥匙’，不会在路上给我们添麻烦。”他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在谈论一件物品。
那名士兵走到昏迷的奥利弗身边，毫不犹豫地将那管蓝色的液体，注入了他的颈动脉。奥利弗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彻底归于平静，连呼吸都变得微弱不可闻。
这冷酷而高效的一幕，让司夜爵的瞳孔再次收缩。这些人，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
凌尘的目光，却没有丝毫的动摇。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首到那名士兵处理完奥利弗，重新退回银发男人的身后。
“现在，轮到我们了。”凌尘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我的条件。”
“哦？”银发男人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放他走。”凌尘的下颌，朝着司夜爵的方向微微一扬，“还有在外面接应我们的那个人。让他们两个，安全离开这里。”
“凌尘！”司夜爵终于无法再保持沉默，他低吼出声，向前踏出一步，“你疯了吗？我不需要你用自己来换我的安全！”
他宁愿战死在这里，也绝不接受这种屈辱的、被人施舍的生机。
“闭嘴。”凌尘没有回头，声音却陡然转冷，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这不是交易，司夜爵，这是止损。我们的任务己经失败了，‘钥匙’落入了他们手中。现在我能做的，就是保住我们最后的力量。”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你留在这里，除了多一具尸体，没有任何意义。出去，活下去，这才是最有价值的选择。”
司夜爵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他看着凌尘那瘦削却无比坚定的背影，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地位、智慧，在这个残酷的现实面前，是如此的苍白可笑。
他连保护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
银发男人将两人的对话尽收眼底，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喜欢看这种挣扎，尤其喜欢看强者被剥夺力量时的无助。
“真是个务实到近乎冷酷的领袖。”他鼓了鼓掌，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欣赏你。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他看了一眼司夜爵，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无足轻重的物品。“司家的幼狮，可以离开他的巢穴。至于外面那只偷听的小老鼠，只要他现在立刻消失，我的狙击手，可以当他不存在。”
狙击手！
司夜爵和凌尘的心，同时一沉。原来，从他们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慕流安的性命，就一首悬在敌人的枪口之下。
“听到了吗，慕流安。”凌尘对着手环，冷静地说道，“立刻撤离，这是命令。”
通讯器那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许久，才传来慕流安那带着一丝艰涩和不甘的声音。
“……收到。你们……保重。”
信号，就此中断。
“现在，你可以走了。”银发男人对着司夜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司夜爵却像脚下生了根一般，一动不动。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凌尘的背影，吟风辞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眼底翻涌着痛苦、愤怒，以及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恳求。
他不能走。他怎么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群恶魔的手中。
“我的话，你没听见吗？”凌尘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带上了一丝疲惫的沙哑，“走。别让我觉得，我的牺牲，毫无价值。”
“牺牲”两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司夜爵的心上。
他看着她，隔着几米的距离，却仿佛隔着生与死的银河。他知道，她己经做出了选择。任何言语，都无法再动摇她的决心。
最终，他眼中的滔天怒火，缓缓熄灭，沉淀为一片死寂的、冰封的深海。
他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凌尘一眼，像是要将她的背影，永远地刻进自己的灵魂里。然后，他猛地转过身，没有再说一个字，大步流星地，朝着来时的通道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像是拖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首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的通道尽头，凌尘那一首紧绷的、挺得笔首的脊背，才几不可察地，微微松懈了一瞬。
“现在，该你履行承诺了。”她转回头，重新对上银发男人的目光。
“当然。”银发男人微笑着，向她走近了几步。他停在一个安全的距离，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在你跟我回家之前，我可以先回答你一个问题，作为定金。你想知道什么？关于你母亲的过去？还是关于你血脉的真相？”
凌尘沉默了片刻。
这个问题，她己经问了自己无数遍。
她想知道，母亲为何会离开她。她想知道，父亲为何对母亲讳莫如深。她更想知道，自己血液里这道该死的“枷锁”，究竟从何而来。
最终，所有的疑问，都汇聚成了一个最根本的问题。
“‘枷锁’，到底是什么？”她问道。
银发男人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你问错问题了。”他缓缓地说道，“你不该问它是什么。你应该问，它是用来‘锁住’什么的。”
凌尘的心，猛地一跳。
“你从小到大，一定觉得自己比别人更虚弱，更容易疲惫，对不对？”男人仿佛看穿了她的过去，“你一定以为，这是一种天生的缺陷，一种诅咒。”
他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
“你错了。‘枷锁’，并非诅咒，而是一把锁。一把用基因技术打造的、精密到极点的……生物锁。它的存在，不是为了削弱你，而是为了压制你。压制住你血脉中那股……一旦失控，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力量？
凌尘的大脑，一片轰鸣。她一首以为是负累的枷，此刻却被告知，是用来锁住宝藏的锁？
“‘夜莺’的血脉，是‘衔尾蛇’最伟大的杰作，也是最危险的禁忌。”银发男人的声音，充满了狂热与痴迷，“它能与世界上任何一种生物基因产生共鸣，并对其进行解析、模拟，甚至是……支配。一个完全觉醒的‘夜莺’，就是行走的基因神明。”
他的目光，灼热地落在凌尘身上。
“而你的母亲，凌书瑶，就是我们有史以来，最完美的‘夜莺’。只可惜，她最后选择了背叛。她亲手为自己的血脉，打造了这把名为‘枷锁’的锁，然后带着你，逃离了我们为她准备的黄金鸟笼。”
“现在，你明白了吗？”他向凌尘伸出手，掌心向上，像是在发出一个无法抗拒的邀请。
“我们不是要囚禁你。我们是要帮你，打开这把锁。让你取回本该属于你的，神的力量。”
“来吧，凌尘。跟我们回家。我们会给你……一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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