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盛放着金色药剂的注射器,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凌尘的眼前。
它像一枚微缩的太阳,散发着温暖而又致命的诱惑。它承诺着力量,承诺着新生,承诺着摆脱死亡宿命的自由。它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或许能得到整个世界,也或许会释放出无法控制的恶魔。
凌尘的目光,没有看那支注射器,而是依旧死死地盯着穹顶屏幕上,那段被符文锁链禁锢的金色基因。
她的脑海中,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母亲……
那个在她记忆中,总是温柔地笑着,身上带着淡淡药草香的女人。那个会在夏夜里,抱着她在院子里数星星,给她讲那些遥远神话的女人。那个临死前,还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嘱咐她要“好好活下去”的女人。
竟然,是亲手为她戴上死亡倒计时的人。
这个认知,比任何酷刑都更加残忍。它像一把生了锈的锯子,反复切割着凌尘内心最柔软、最不设防的地方。那里面,存放着她对母亲全部的、美好的记忆。
为什么?
如果力量真的如此可怕,为何要将它赋予自己?如果只是想让自己做一个普通人,为何不从一开始,就抹去这段“神”的代码?
懦弱?背叛?
不,这不符合她记忆中母亲的形象。凌书瑶,那个名字里带着书卷气的温婉女子,她的眼神深处,总是藏着一种超越了年龄的、坚韧而又执着的光。那不是一个懦夫会有的眼神。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是零没有告诉她的。
或者说,是他刻意隐瞒的。
凌尘缓缓地,将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落在了零那张俊美而又充满期待的脸上。
“如果我拒绝呢?你会杀了我吗?”她开口,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零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似乎对她此刻的冷静,感到有些意外。
“杀了你?不,不,不。”他笑着摇了摇头,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艺术品,我怎么舍得毁了你?如果你拒绝,我只会感到惋惜。然后,静静地,等待你二十五岁生日那天的到来。”
“当然。”他话锋一转,那双银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毒蛇般的光,“在此之前,我会用尽一切手段,从你的身体里,提取出我需要的东西。或许是抽的骨髓,或许是……切下你的大脑。过程可能会有些痛苦,但请相信,我们的技术,会确保你在整个过程中,都保持着清醒的、最完美的活性。”
他的话语,温柔而又残忍,将地狱的景象,描绘得如同天堂的邀约。
凌尘沉默了。
她知道,零没有说谎。他给了她一个选择,但这个选择的背后,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主动接受他的“恩赐”,成为他手中的棋子。另一条,是在无尽的折磨中,被动地成为他的实验材料。
无论哪一条,她都将彻底失去自我。
她的手指,在身侧,不易察觉地,轻轻蜷缩了一下。
不。
还有第三条路。
那就是,先活下去。
用他的“钥匙”,解开自己的“枷锁”,然后,用他赋予的力量,去寻找真正的答案,去……摧毁他的一切。
这是一个与魔鬼的交易。赌上的,是自己的灵魂。
“我怎么确定。”凌尘缓缓开口,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支金色的注射器上,“这支药剂,就是解药,而不是另一种……毒药?”
零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他知道,她心动了。
“很简单。”他打了个响指。
旁边的一面墙壁,缓缓滑开,露出了一个同样纯白的房间。房间里,奥利弗·霍尔正静静地躺在一张床上,双目紧闭,处于深度的昏迷之中。他的手腕和脚腕上,连接着各种精密的生命体征监测仪器。
“他是‘钥匙’,对吗?”凌尘的目光,转向了奥利弗。
“没错。”零坦然承认,“他是启动‘衔尾蛇’研究成果自毁程序的生物密钥。但你可能不知道,他的基因,和你一样,也带有一把‘锁’。只不过,他的‘锁’,是用来封印自毁程序的。而解开那把锁的‘钥匙’,就是你。”
零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凌尘心中的迷雾。
她瞬间明白了。
“衔尾蛇”的研究,很可能出现了某种失控。他们创造出了强大的力量,却也创造出了足以毁灭这一切的“自毁程序”。而凌尘的母亲凌书瑶,和奥利弗的某个先辈,很可能就是这项研究的核心人员。
他们将“锁”与“钥匙”,分别植入了自己后代的基因里,形成了一个相互制约的、完美的闭环。
奥利弗是“钥匙”,他的基因可以启动自毁程序。但这个程序,被一把锁给锁住了。
而凌尘,就是解开那把锁的“钥匙”。
但同时,凌尘自己的力量,也被一把锁给锁住了。而解开这把锁的“钥匙”,却掌握在“衔尾蛇”的手中。
这是一个何等精密、何等绝望的……死局。
“很有趣的设计,不是吗?”零欣赏着凌尘脸上那震惊的表情,像一个炫耀自己作品的艺术家,“你的母亲,和他的父亲,用两代人的生命,布下了这个局。他们妄图用这种方式,来对抗进化的洪流。多么可悲,又多么……可笑。”
“现在。”零走到了奥利弗的床边,从旁边一个机械臂上,取下了一支早己准备好的抽血管,“我可以向你证明,‘钥匙’的真实性。”
他将针头,刺入了奥利弗的手臂,抽取了一管鲜红的血液。
然后,他将这管血液,注入到了一个精密的分析仪器中。
很快,仪器旁边的屏幕上,显示出了一段与凌尘体内相似的、被符文锁链禁锢的基因片段。只不过,那段基因的核心,是代表着“毁灭”的、不祥的红色。
零拿起那支为凌尘准备的金色药剂,从中抽取了极其微小的一滴,然后,小心翼翼地,滴入了那个盛放着奥利弗血液样本的培养皿中。
奇迹,发生了。
在那一瞬间,屏幕上,那金色的液体,仿佛拥有生命一般,精准地,附着在了那条红色的基因链上。紧接着,那条捆绑着红色基因的、无形的符文锁链,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断裂,然后,化作了虚无的光点,消散不见。
那段代表着“毁灭”的红色基因,被……释放了。
“看到了吗?”零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兴奋,“这就是‘钥匙’的力量。它能解开一切由‘夜莺’血脉所设下的、最复杂的生物锁。”
“现在,你该相信我了。”
他转过身,将那支金色的注射器,再一次,递到了凌尘的面前。
这一次,凌尘没有再犹豫。
她缓缓地,伸出了手。
她的指尖,冰冷而又稳定,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她从零的手中,接过了那支注射器。那金色的液体,在她的掌心,散发着妖异而又温暖的光芒。
“在注射之前。”她抬起头,看着零,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母亲,她是怎么死的?”
零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的情绪。
“她死于……自我毁灭。”他缓缓地说道,“在为你设下‘枷锁’之后,她的身体,因为承受不住力量的反噬,而迅速崩溃了。她最终,是笑着死去的。因为她认为,她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你的……‘安全’。”
这个答案,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凌尘心中那仅存的一丝幻想。
原来,母亲不是被“衔尾蛇”害死的。
她是……自杀的。
为了给她套上这副名为“守护”的枷锁,她耗尽了自己全部的生命。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悲伤、愤怒与荒谬的情绪,在凌尘的胸中,轰然炸开。
她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真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啊。”
她喃喃自语着,然后,在零那充满了期待与赞许的目光中,她举起了手中的注射器,将那冰冷的针头,对准了自己手臂上,那青色的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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