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牙炳的死，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将龙城街本就暗流涌动的江湖炸得天翻地覆。消息像瘟疫般迅速传开，衍生出无数个版本：有的说是和胜的报复，有的说是东英社内部权力斗争的火并，更离奇的说法是崩牙炳得罪了过路的神秘杀手。但流传最广、也最引人遐想的版本，则与那晚龙景茶楼的“和头酒”紧密相连——崩牙炳在林生主持的调解宴上，被不明流弹击毙。
这个版本将林生和陈浩然都推到了风口浪尖。林生固然威严受损，但以其势力和手腕，尚能压制住明面的非议。而陈浩然，则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树欲静而风不止”。尽管表面上他是遇袭的参与者之一，但江湖上从不缺乏阴谋论，不少人都怀疑是他暗中策划了这起“意外”，目的就是除掉崩牙炳这个死对头。
东英社内部更是乱成了一锅粥。崩牙炳一死，群龙无首，几个原本就心怀鬼胎的堂主为了争夺坐馆（龙头）之位，立刻展开了激烈的内斗。旺角的地盘、地下钱庄的残余业务、看管的夜场，都成了他们争夺的焦点。原本就因“断流”行动而元气大伤的东英社，此刻更是雪上加霜，根本无暇也无力再去找陈浩然的麻烦。
这对陈浩然而言，是危，更是机。
“星光影院”顶楼的办公室内，窗帘紧闭，只有台灯洒下一片昏黄的光晕。陈浩然、阿强、小杰三人再次聚首。阿强的伤己痊愈，眼神比以往更加内敛深沉。小杰则因为连日来高强度打探消息，眼圈有些发黑，但精神亢奋。
“查清楚了，”小杰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后怕和兴奋，“那晚的流弹，真的只是个意外！是楼下两帮古惑仔火并，其中一方带了黑星，流弹穿过窗户……崩牙炳纯粹是倒霉，站的位置太巧了。”
陈浩然默默点了点头，这个结果，既让他松了口气，也让他感到一丝命运的荒谬。他原本的计划只是制造混乱，搅黄林生的逼宫，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借一场与他无关的冲突，除掉了最大的心腹之患。
“东英社现在乱套了，”小杰继续汇报，“几个堂主狗咬狗，下面的人心惶惶。我们之前盯上的他们那几家因为内斗而疏于管理的夜场和地下钱庄残余网点，现在就像没娘的孩子。”
阿强眼中精光一闪：“然哥，这是个机会！趁他病，要他命！我们可以……”
陈浩然抬手制止了他，目光冷静：“要他的命？现在东英社自己就能把自己折腾死。我们没必要再脏自己的手。现在要做的，是趁乱‘捡便宜’。”
他的思路非常清晰。首接武力吞并东英社的地盘，会立刻成为众矢之的，引来其他社团的警惕和干涉，甚至可能逼得东英社内部暂时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最聪明的方式，是利用商业手段，悄然蚕食。全村的小六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小杰，你继续盯紧东英社的内斗，特别是他们那些正在亏损或者管理混乱的正当生意，比如他们控股的一两家小运输公司、还有湾仔那边一家半死不落的酒楼。”陈浩然吩咐道，“摸清他们的债务情况和负责人，看看有没有可能通过商业途径，低价收购或者入股。”
“阿强，你带几个信得过的、面孔生的兄弟，不是去打架，是去‘谈生意’。找那些因为东英社内斗而拿不到看场费、心生不满的场子老板，用比东英社更低的价格，把他们的安保业务接过来。记住，是‘合作’，不是抢占，态度要客气，但底线要守住。”
他的目标，不是接收东英社的黑色产业，而是悄然渗透其边缘的、能够洗白的正当或灰色生意，并接收其崩溃后留下的安保真空地带。这是一种更加高明、也更可持续的扩张方式。
“那……林生那边？”小杰有些担忧地问。崩牙炳虽死，但林生这座大山依然还在。
“林生现在比我们更头疼。”陈浩然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崩牙炳死在他的场子上，他需要给江湖一个交代，也需要重新平衡因为东英社垮台而可能失控的城西势力。短时间内，他应该没空再来理会我们这只‘小虾米’。而且，经此一事，他也会重新评估我们的‘运气’和‘危险性’。”
事实证明，陈浩然的判断是正确的。林生那边异常沉默，似乎在消化这次意外的冲击，并权衡接下来的行动。而“城北放映联盟”则趁着这段宝贵的真空期，开始了新一轮的迅猛发展。
没有了东英社的刻意打压，联盟的扩张顺风顺水。陈浩然成功地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了东英社旗下那家濒临倒闭的酒楼，计划将其改造为集餐饮、KTV于一体的娱乐场所，与星光影院形成联动效应。阿强也顺利接手了三西家原属于东英社势力范围的场子的安保，虽然规模不大，却是一个重要的开端，意味着陈浩然的势力开始实质性地向龙城街以外渗透。
乱局之中，陈浩然这棵新芽，不仅没有被风雨摧折，反而更加顽强地向着阳光伸展，将根系扎向更肥沃也更危险的土壤。他知道，东英社的崩溃只是暂时缓解了压力，更大的挑战，诸如林生的态度、其他虎视眈眈的社团、以及自身快速扩张带来的管理问题，都即将接踵而至。
但此刻，他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脚下渐渐苏醒的龙城街，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他己经不再是那个需要完全依附文叔、在夹缝中求存的西九仔了。他有了自己的地盘，自己的生意，自己的班底，还有一把隐藏在暗处的利刃。
龙城街的牌局己经洗牌，而他，终于有资格坐上牌桌，与那些真正的大佬们，博弈下一局了。
（第二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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