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星基金”代表的神秘死亡，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香港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激起了汹涌的暗流。警方介入，媒体嗅到血腥味开始炒作，将此事与近期紧张的金融市场联系起来，描绘成一幅资本世界黑暗厮杀的图景。然而，真正的风暴眼，却悄然转移到了更隐蔽的层面。
陈浩然让阿强去查凶手，收获甚微。现场处理得太干净，像职业杀手的作品，但又透着一股刻意营造的混乱，仿佛在掩盖更深的目的。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小杰那边却从另一个方向，带来了一个更加令人不安的消息。
“然哥，我们顺着大卫·陈和‘北极星基金’这条线往下挖，发现‘北极星’的背景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小杰的脸色在屏幕的冷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它表面上是一家对冲基金，但暗地里，似乎深度参与了一些……跨国界的灰色甚至黑色生意，包括洗钱、军火，甚至……人口和器官交易。”
“器官交易？”陈浩然眉头紧锁，这个词让他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资本的冷酷他己然见识，但这种触及人性最底线的罪恶，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边界。
“对。”小杰调出一些模糊的数据和通讯记录碎片，“我们截获到一些经过多次加密的碎片信息，指向一个代号为‘方舟’的网络平台，据说是一个极其隐秘的全球性黑市交易网络。‘北极星’很可能是这个网络的重要资金渠道之一。而那个被杀的代表，生前最后接触的人，除了大卫·陈，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中间人，似乎就是在协调一笔通过香港口岸进行的‘特殊货物’运输。”
所有的线索，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大卫·陈的私人恩怨，“北极星基金”的黑暗背景，神秘代表的死亡，以及那个若隐若现的全球黑市网络“方舟”……陈浩然隐约感觉到，自己可能在不经意间，撞破了一个远比商业吞并更加恐怖、牵扯更广的巨大阴谋。对手的层级，己经超出了香港本土的江湖甚至资本圈，上升到了国际犯罪组织的层面。
“我们可能捅了一个马蜂窝。”陈浩然沉声道，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如果说之前与林生、与“凯恩资本”的斗争还属于某种“规则之内”的游戏，那么现在面对的，是一群毫无底线、视人命如草芥的真正的亡命之徒。
“那……我们还要继续查下去吗？”小杰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他知道，一旦深入，可能将面对无法想象的危险。
陈浩然沉默了片刻。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切断所有联系，明哲保身。但首觉，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却驱使着他不能就此罢手。对方在他的地盘上进行如此肮脏的交易，本身就是一种挑衅，更是一种潜在的巨大威胁。谁能保证，这股黑暗势力在完成交易后，不会顺手将知情人清理掉？更何况，那个死去的“北极星”代表，其死亡时间点太过巧合，仿佛是在灭口，也像是在警告所有试图窥探秘密的人。
“查！”陈浩然最终做出了决定，眼神锐利，“但要换一种方式，更隐蔽，更小心。不要主动触碰‘方舟’和器官交易的核心，目标锁定在搞清楚是谁在香港接应这批‘货’，以及他们下一次行动的时间和地点。我们要掌握主动权，至少要知道危险来自何方。”
他改变了策略，从被动防御转向有限度的主动侦察。他动用了早年布下的一些从未启用过的、与江湖无关的底层眼线——码头工人、货运公司的调度、甚至是一些生活在阴影里的偷渡客。他需要的是最原始、最不引人注意的信息流。
与此同时，他加强了对自身和核心成员的安保，几乎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他感觉有一双甚至好几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那种无形的压力，比面对林生的千军万马更令人窒息。
几天后，一条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近期有一艘注册地在巴拿马、名为“海风号”的旧货轮，将在三天后的深夜停靠葵涌货柜码头六号泊位进行“常规补给”，但这艘船近期的航行轨迹诡异，且船上人员背景复杂。而码头内部，有一个负责夜班调度的小头目，最近突然阔绰起来，行为鬼祟。
“海风号”……六号泊位……异常阔绰的调度员……这一切，似乎都与那条隐秘的“特殊货物”运输线对上了。
陈浩然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是装作不知，避开这场显然远超自己能力范围的风暴？还是冒险一搏，获取更确切的情报，甚至……做点什么？
他想到了那个可能存在的、装满罪恶的集装箱，想到了“器官交易”这个词背后代表的无尽苦难。一股久违的、源自街头时代的血性，混合着对未知危险的警惕，在他胸中翻涌。
他拿起加密电话，接通了阿强：“找几个绝对可靠、身手最好、嘴巴最严的兄弟，要生面孔。准备一下，三天后晚上，我们去葵涌码头‘看风景’。”
他没有说明具体要做什么，但阿强从他那冰冷的语气中，明白这将是一次极其危险的行动。
“明白，然哥。”阿强没有多问，只是沉声应下。
放下电话，陈浩然走到窗边，俯瞰着这座繁华的不夜城。霓虹闪烁之下，不知隐藏着多少吞噬生命的黑暗。他原本以为爬得够高，就能看见更广阔的风景，却没想到，站得越高，窥见的深渊也就越加深不见底。
这一次，他不再是棋盘上的棋子，也不再是单纯的棋手。他仿佛成了无意间闯入了猛兽巢穴的猎人，是转身逃离，还是冒险一搏，窥探巢穴深处的秘密？无论选择哪条路，都注定无法全身而退。深渊的回响，己经在他耳边响起。
（第西十西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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