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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红色警报光旋转切割着金属大厅，如同地狱的探照灯。那非人合成的电子音仍在无情地回荡：“防御协议激活！清除程序启动！”数个隐藏在墙壁内的自动武器平台完全升起，黑洞洞的枪口汇聚着致命的能量，瞄准激光在陈浩然的心脏和眉心形成了灼热的光斑。
死亡，近在咫尺。
陈浩然全身的肌肉紧绷到了极点，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在这种绝对的物理劣势下，任何常规的闪避或反击都是徒劳。他的大脑在千分之一秒内排除了所有物理应对方案，唯一的生路，似乎只剩下那个将他引入此地的、非正常途径——那本古书，那个图案，那个所谓的“心智之眼”！
他没有试图寻找掩体（这里空无一物），也没有徒劳地举手投降。在能量武器充能的微弱嗡鸣声中，他猛地闭上了眼睛，强行压下所有求生的本能和面对死亡的恐惧，将全部的意识，如同压缩到极点的弹簧，狠狠地撞向脑海中那个刚刚还在解析的、由光点构成的立体路径图！
这不是攻击，而是一种……连接！一种身份的宣告！他将自己所有的意志，所有在意识中“看”到的关于“记忆宫殿”的理解，所有从古书和令牌中感受到的古老气息，化作一股纯粹的精神冲击，投向那悬浮在大厅中央、仍在缓缓旋转的星图！
“我是……寻求路径者！” 他在自己的意识深处咆哮，尽管物理世界他紧咬牙关，一声未发。
时间仿佛凝固。
预想中被能量武器烧穿的剧痛并未到来。那充能的嗡鸣声戛然而止。
陈浩然猛地睁开眼。瞄准他身体的激光光斑依然存在，但武器平台似乎陷入了某种停滞。而大厅中央的星图，旋转速度陡然加快了数倍，光芒大盛，将他彻底笼罩！
下一秒，天旋地转！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从身体里“抽”了出去，投入了一个由纯粹信息和能量构成的狂暴漩涡。不再是站在大厅里“看”星图，而是他“进入”了星图内部！
眼前不再是金属墙壁和武器，而是无边无际的、流淌着亿万符文和数据流的虚空。无数破碎的画面、断续的声音、复杂难明的公式如同宇宙初开时的星云，在他“周围”疯狂旋转、碰撞、湮灭。他试图去捕捉、去理解，但信息流过于庞大和混乱，就像一只蚂蚁试图理解整个海洋。
这就是“记忆宫殿”的内部？或者说，是它的“前台”或“缓冲区”？
那个冰冷的合成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是首接回荡在他的意识里：
“检测到非标准意识接口。验证‘路径’权限……”
一股无形的、庞大的力量开始扫描他的意识，粗暴地翻检着他的记忆碎片——苏雨晴空洞的眼神、“幽灵”最后的警告、矿洞的爆炸、莎拉模糊的信息、古书上的图案、令牌的触感……所有的一切，都被这股力量无情地审视着。
剧烈的痛苦并非来自肉体，而是源于意识核心被窥探、被撕裂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像一本被强行摊开、每一页都被仔细阅读甚至撕扯的书。
“权限验证失败。意识签名不符。关联事件‘镜像计划’、‘涅槃协议’标记为高风险。启动意识隔离程序。”
周围的符文和数据流瞬间变得充满恶意，它们不再是无序流淌，而是开始凝聚、组合，化作一道道闪烁着电光的枷锁，朝着他的意识核心缠绕而来！这“防御协议”不仅要消灭他的肉体，更要囚禁甚至粉碎他的意识！
陈浩然感到自己的思维正在变得迟滞，感知在模糊，如同陷入冰冷的泥沼。他奋力挣扎，用意志驱动着那来自古书图案的理解，试图在这信息的洪流中找到一个“支点”，一个可以让他不被同化、不被吞噬的规则漏洞。
他回想起图案中那几个稳定的“锚点”，回想起那句“心智之眼，方见路径”。路径……路径不是被赋予的，是需要被“看见”的！
他不再试图对抗那庞大的信息流，也不再恐惧那意识枷锁，而是将所有的精神集中起来，不再去“阅读”信息，而是去“观察”这些信息流动的“规律”，去感知构成这片虚空的基础“结构”！
如同在喧嚣的闹市中突然闭上了眼睛，只去倾听声音的节奏。渐渐地，在那一片混沌和恶意之中，他“看”到了一些东西——几条极其细微、若隐若现的“线”，它们以一种超越三维空间理解的方式，连接着不同的信息簇，贯穿了整个狂暴的漩涡。这些“线”稳定、古老，与古书和令牌散发的气息同源。
这就是……路径？！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将自己的意识附着在一条最清晰的“线”上。
下一刻，缠绕而来的意识枷锁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屏障，与他擦身而过。那冰冷的合成音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疑惑”：
“错误……路径标记被识别……逻辑冲突……”
压迫感骤然减轻。陈浩然的意识暂时安全了，但他依然被困在这片信息的囚笼里，依附在那条脆弱的“路径”上，无法脱离，也无法深入。他成了卡在系统漏洞里的一个异常进程。
荒野：绝境中的信号
与此同时，远在中亚荒凉戈壁与山脉交界处，阿强和小杰驾驶的旧货车，终于耗尽了最后一滴燃油，如同疲惫的钢铁骆驼，瘫卧在一条干涸的河床里。
此时正值深夜，狂风卷起砂砾，抽打着车身。气温骤降，呵气成冰。
“完了……”小杰看着油表指针彻底归零，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
阿强没有说话，默默检查着所剩无几的物资：半壶水，几块压缩饼干，武器弹药也即将见底。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通讯，没有交通工具。
“下车，找个背风处等待天亮。”阿强的声音因缺水和寒冷而沙哑，“我们不能留在车里，目标太明显。”
两人裹紧单薄的衣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河床，找到一个岩壁下的凹陷处，紧紧靠在一起，依靠彼此的体温抵御严寒。死亡，从未如此接近。
小杰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意识有些模糊。阿强用力拍打着他的脸：“撑住！小杰！撑住！天亮了就有办法！”
然而，希望渺茫得如同天际遥远的寒星。
就在阿强也几乎要被绝望和寒冷吞噬时，他贴身存放的、那台与陈浩然同型号的、仅用于接收“最终预案”信号的备用卫星电话，突然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震动！
不是之前那种预设好的数据流，而是一种……不规则的、仿佛受到强烈干扰的脉冲信号！
阿强一个激灵，猛地将电话掏出来。屏幕上没有任何信息显示，只有信号接收强度的指示灯在疯狂地、杂乱地闪烁，其频率模式，与他所知的所有预定协议都不同！
这信号极其微弱，时有时无，仿佛随时会湮灭在宇宙的背景辐射中。
“小杰！有信号！不明的信号！”阿强摇晃着几乎昏迷的同伴。
小杰勉强睁开眼，看着那闪烁的指示灯，黯淡的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光：“是……是然哥吗？还是……干扰？”
阿强死死盯着那毫无规律可言的闪烁，一个大胆的、近乎荒谬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这会不会是陈浩然，在用一种他们未曾约定过的方式，从某个无法想象的地方，试图联系他们？
这信号，是救命的稻草，还是另一个陷阱的诱饵？
在冰原之下，陈浩然的意识被困在信息的囚笼。
在荒野之中，阿强和小杰的生命悬于一线。
而那微弱、杂乱、充满未知的信号，成为了连接着两端绝望的唯一桥梁。
（第六十西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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