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大亮。
忠勇王府的牌匾,己经连夜赶制出来,替换掉了原来那块书写着“左相府”的旧匾。红绸覆盖在新匾之上,只待择一吉日,便可昭告天下,宣告这座府邸有了新的主人。
顾家的人手,连同宫里派来协助的内侍,正在有条不紊地对这座巨大的宅邸进行清点和打扫。王旬被抄家时,府中的家眷仆役早己被尽数收监,如今这里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弥漫着死寂气息的华丽牢笼。
柳氏正指挥着下人,将库房里那些属于王家的器物一一登记造册。这些东西,要么封存,要么销毁,她是断然不肯用的。在她看来,这些物件都沾染了前主人的晦气,不吉利。
顾朔则一大早便入了宫,向皇帝汇报昨日的战果,并开始着手布置彻查玄鸦卫的事宜。京城的防务交接,各部衙门的协调,千头万绪,都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肩上。
偌大的新王府,一时间,竟只剩下顾清澜一个人,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她拒绝了乳母陪同玩耍的提议,一个人,迈着小短腿,在这座陌生的府邸里闲逛起来。
这座宅子,比原来的定北侯府要大上许多,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处处都透着一股精巧与奢华。然而,在顾清澜的眼中,这里却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美好。
她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着许多挥之不去的、淡淡的黑色丝线。这些丝线,是王旬及其党羽常年在此处盘踞,所留下的野心、怨念与罪孽的气息。它们就像一张无形的、巨大的蜘蛛网,笼罩着整座府邸,让这里的气场显得格外阴沉与压抑。
普通人或许只会觉得这里有些清冷,但顾清澜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令人不适的负面能量。
她皱着小鼻子,刻意避开那些黑气最浓郁的地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
这里是王旬的书房所在,名为“听雨轩”。
由于是重地,抄家的禁军只是封存了此地,并未进行大规模的翻动。此刻,院门只是虚掩着,两名羽林卫士兵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口。
他们认得这位新晋的福宝郡主,见她过来,只是躬身行了一礼,并未阻拦。
顾清澜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走了进去。
书房内,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书卷的霉味和淡淡的檀香气息。陈设极为雅致,书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典籍,墙上挂着名家字画,一看便知主人是个极有品味的人。
然而,就是在这份雅致之下,顾清澜却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这股寒意,并非来自天气,而是源自一种能量的汇聚。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整个书房,最后,定格在了那张由整块金丝楠木制成的巨大书案之上。
在那书案的角落,静静地摆放着一方砚台。
那是一方通体漆黑,造型古朴的砚台,上面没有任何雕花,只是在砚池的边缘,隐约能看到一些天然形成的、如同鬼脸般的诡异纹路。
就是它。
顾清澜可以肯定,整个书房里那股最精纯、最阴冷的邪恶气息,就是从这方砚台里散发出来的。
她一步步走过去,小小的身影,在那巨大的书案前,显得格外渺小。
她伸出的小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那方砚台的边缘。
冰冷!
一种仿佛能冻彻骨髓的阴寒,瞬间从她的指尖,传遍了全身。
在那一刻,她的脑海中,毫无征兆地,闪过了一个画面。
那是一个模糊的、血色的祭坛。祭坛的中央,似乎埋藏着一块与这砚台同源的、更大的黑色石头。无数的黑气,正从那块石头中源源不断地涌出,通过某种看不见的联系,注入到了皇帝体内那条金龙的心脏之中!
而那根她昨天看到的“黑色尖刺”,赫然就是这些黑气凝结而成的最终形态!
这方砚台,与西山猎场下方的“玄阴石母”,以及皇帝体内的诅咒,三者之间,存在着某种神秘的、致命的联系!它就像是一个……诅咒的信号中转站!
顾清澜猛地收回了手,小脸吓得一片煞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砚台,这是一个……法器!一个用来施咒的邪物!
王旬之所以能持续不断地向皇帝施加诅咒,很可能就是借助了这个东西。即便西山的大阵被毁,只要这个砚台还在,只要那个神秘的“鸦主”还能通过它来输送力量,皇帝身上的诅咒,就永远无法根除,甚至会变得更加隐蔽,更加致命!
难怪,难怪她会看到那根“黑色尖刺”!
那是在“血饲大阵”被毁后,敌人为了不让诅咒中断,将所有力量凝聚起来,打入皇帝体内的……最后一击!
顾清澜的心,“怦怦”地狂跳起来。
她找到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玄学小福星,全京城大佬宠我她找到了可以向爹爹证明这一切的……证据!
她不再犹豫,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方沉重的砚台,抱在了怀里。
砚台入手,那股阴寒之气更加强烈,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她咬着牙,用自己的披风将砚台紧紧裹住,转身便向外跑去。
她要立刻去见爹爹!
……
皇宫,御书房。
顾朔刚刚结束了与皇帝的议事,正准备出宫。
他今天的脸色,比昨日更加凝重。
彻查玄鸦卫的行动,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
王旬的党羽,审问了一夜,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关于“鸦主”和“圣物”的任何信息。他们都只是王旬这条线上的人,对于玄鸦卫这个神秘组织,所知极为有限。
而那些被活捉的玄鸦卫底层成员,则无一例外,都在被捕的瞬间,便服毒自尽。他们的嘴里,都藏着见血封喉的毒药,其组织之严密,手段之酷烈,令人心惊。
所有的线索,都如同王旬的尸体一样,被那场诡异的毒雾,腐蚀得干干净净。
顾朔手握“如朕亲临”的金牌,却有一种老虎吃天,无从下口的感觉。
他很清楚,敌人只是暂时转入了地下,像一条毒蛇,随时可能从意想不到的角落,发动下一次致命的攻击。
而他,却连这条蛇的影子都摸不到。
就在他心烦意乱地走出宫门时,却看到自家王府的马车,正焦急地停在宫门之外。
“王爷!”管家一看到他,便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满是焦急,“郡主……郡主她非要见您,说是有天大的急事,一刻也等不了!”
顾朔心中一凛。
他了解自己的女儿,澜儿虽然年纪小,却从不无理取闹。她说有急事,那就一定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他来不及多想,立刻上了马车。
车厢内,顾清澜正襟危坐,小小的身子绷得紧紧的。她的怀里,抱着一个用披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小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严肃。
“澜儿,怎么了?”顾朔柔声问道。
“爹爹,”顾清澜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我找到坏东西了!”
说着,她将怀里的包裹,小心翼翼地放到了顾朔面前,然后一层层地揭开。
那方通体漆黑的古朴砚台,出现在了顾朔的眼前。
“这是……”顾朔看着这方砚台,眉头微皱。他能感觉到,这东西,散发着一股不祥的寒气。
“这是在王旬的书房里找到的。”顾清澜用最简洁的语言,描述着自己的发现,“爹爹,你摸摸它。”
顾朔虽然心中疑惑,但出于对女儿的信任,还是伸出手,触碰了一下那砚台。
刹那间,一股阴冷的、带着强烈侵蚀性的气息,顺着他的指尖,便想往他体内钻去。
顾朔闷哼一声,体内那股磅礴的将星之气,自行运转,瞬间便将那股寒气震散。
他的脸色,彻底变了。
“好邪门的东西!”
他戎马一生,对各种煞气、邪气的感知,远比常人敏锐。他可以肯定,这绝非凡物!
“澜儿,”他看着女儿,声音变得无比严肃,“你就是想让爹爹看这个?”
“嗯!”顾清澜用力地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复杂的诅咒原理,只能用自己最首观的感受来形容。
“爹爹,这个坏东西的感觉,就跟……就跟昨天我看到的,皇帝伯伯身体里那个新的坏东西,一模一样!”
“新的坏东西?”顾朔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对!”顾清澜的小脸上,满是笃定,“比之前的那些黑虫虫,还要坏!它不像虫子,更像一根……一根很尖很尖的黑刺,就扎在……扎在皇帝伯伯那条金龙的心脏上!”
金龙,黑刺。
这些词汇,在旁人听来,或许是天方夜谭。
但听在顾朔的耳中,却不亚于一道惊雷!
他瞬间就明白了女儿的意思。
皇帝身上的诅咒,并没有解除!
而是以一种更隐蔽、更恶毒的方式,潜伏了下来!
而眼前这方诡异的砚台,就是解开这一切谜团的……钥匙!
他所有的困惑,所有的迷茫,在这一刻,仿佛都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线索,终于……出现了!
顾朔的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将那方砚台重新用披风包好,紧紧地握在手中,仿佛握住了一条毒蛇的七寸。
“澜儿,你这次,又立了大功了。”他看着女儿,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随即,他猛地一挑车帘,对着外面的车夫,下达了命令。
声音,冰冷如铁。
“不回王府了。”
“去,大理寺天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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