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的寂静与波澜
车门落锁的轻响像一根细针，刺破了雨幕里的嘈杂，也瞬间绷紧了苏软的神经。她抱着画筒蜷缩在副驾座椅的边缘，后背几乎要贴上车门，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这张黑色真皮座椅的质感太过细腻，指尖轻轻一碰都能感受到昂贵的纹路，让她总担心自己湿漉漉的衬衫会留下痕迹。
“先擦下吧。”厉承爵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带着雪松香气的纸巾被递到眼前。苏软抬头时，正好撞见他收回的指尖，那枚铂金戒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和他的人一样，透着不容置喙的疏离。她连忙双手接过，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指腹，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脸颊瞬间热得发烫。
“谢谢厉总。”她小声道谢，低头用纸巾仔细擦拭画筒上的水渍。米白色帆布上的向日葵图案被雨水浸得发暗，她擦得格外小心，指腹一遍遍着布料纹理，心里默默祈祷颜料层没有受潮。画筒里的《城市微光》用了特殊的肌理膏，若是进水，画面的层次感会彻底毁掉，那三个通宵的熬煮就成了泡影。
厉承爵没再接话，只是轻轻转动方向盘，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雨刷器左右摆动，发出规律的“唰唰”声，和车载音响里流淌的钢琴曲交织在一起，成了车厢里唯一的背景音。苏软偷偷抬眼瞥向他，发现他正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左手搭在方向盘上，指节分明的手指随着车速轻轻起伏，下颌线的弧度在昏暗光线下锋利得像刀刻。
她赶紧收回目光，视线落在自己的小白鞋上。鞋尖的泥点被雨水泡得晕开，白色鞋面晕出一圈灰黑色，看上去狼狈又刺眼。这双鞋是她上个月发了稿费后特意买的，当时在商场的橱窗里看了三次，最终咬咬牙才付款——对刚毕业还在 freelance 对挣扎的她来说，三百块的鞋子己经算是“奢侈品”。早上出门时她还特意用湿纸巾擦了三遍，没想到一场雨就毁了。
“鞋脏了。”厉承爵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车厢里的沉寂。
苏软的脸更红了，下意识把脚往座椅底下缩了缩：“没事的厉总，回家洗一洗就好了。”话虽这么说，她心里却泛起一丝委屈——这双鞋的材质是麂皮，沾水后很容易留印，恐怕洗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厉承爵“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副驾储物格，伸手拉开，从里面拿出一双全新的黑色拖鞋。拖鞋是丝绒材质的，鞋面上绣着低调的暗纹，一看就价值不菲。“换上吧，别着凉。”他把拖鞋放在苏软脚边，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苏软愣住了，看着脚边的拖鞋不知所措。她和厉承爵不过是几面之缘，接受这么贵重的东西实在太过突兀，可拒绝的话己经到了嘴边，又想起自己湿透的袜子正贴着脚背，一阵凉意顺着脚踝往上爬，最终还是咬了咬唇，小声说了句“谢谢厉总”，弯腰换了鞋子。丝绒的触感柔软得像云朵，双脚陷进去的瞬间，暖意顺着脚底蔓延到全身，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车子驶过一座立交桥，窗外的雨势渐渐小了，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漏下来，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洒下斑驳的光点。苏软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想起刚才在公交站的窘迫，忍不住又开口道谢：“厉总，今天真的太感谢您了。要是没遇到您，我肯定赶不上收稿了。”
“星芒画廊？”厉承爵突然问。
苏软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对，他们这次的新人征稿对我们这种刚起步的插画师来说，机会特别难得。”提到画廊，她的眼睛亮了些，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憧憬，“听说入选的作品能在文创园的展厅展出，还能获得和出版社合作的机会，我准备了好久才敢投稿。”
厉承爵没再接话，只是轻轻踩了下油门，车子的速度微微提快了些。苏软能感觉到，他虽然话少，但并没有不耐烦，于是大着胆子多说了几句：“我大学学的就是插画专业，毕业以后做了自由职业者，平时接一些绘本封面或者海报设计的活。这次的征稿主题是‘城市里的温柔’，我画的是深夜便利店的场景——收银员在整理货架，窗外有流浪猫在舔雨水，暖黄色的灯光从玻璃门里漏出来，照亮了半条街。”
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画筒，眼神里满是珍视：“为了画好那个灯光的层次感，我试了十几种颜料调和的方式，还特意半夜去便利店蹲点观察。有天晚上遇到下雨，便利店的暖光映在湿漉漉的地面上，那种感觉特别治愈，就是我想在画里表达的‘温柔’。”
厉承爵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的脸上，看到她说起画画时眼里闪烁的光芒，像有细碎的星星落在里面，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快得让人抓不住。“很用心。”他淡淡吐出三个字。
这句简单的评价让苏软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猛地转头看向厉承爵，发现他正看着前方，侧脸的轮廓在天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她赶紧收回目光，脸颊又开始发烫，心里却像被灌了蜜似的甜——这还是除了老师和朋友之外，第一次有人肯定她的“用心”，而且这个人还是厉承爵。
就在这时，车子突然停在了红灯前。厉承爵的目光扫过副驾座椅旁，落在了那本露出一角的插画本上。那是苏软早上着急出门时随手放在包里的，刚才上车时不小心掉了出来，棕色的封面己经被雨水打湿了一小块，边缘的磨损痕迹清晰可见。
他伸手拿起插画本，指尖轻轻拂过潮湿的封面。苏软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这本插画本里全是她的日常草图，有清晨早点摊前蒸腾的热气，有地铁里打盹的上班族，还有雨夜街角蜷缩的流浪猫，大多是随手勾勒的半成品，甚至有些还带着修改的痕迹，从来没想过要让别人看到。
“这是你的速写本？”厉承爵翻开封面，看向苏软。
“是、是的。”苏软的声音有些干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就是平时随手画的，有点乱，您别笑话我。”
厉承爵没说话，只是一页页翻看着。他翻页的速度很慢，指尖划过纸面时格外轻柔，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的藏品。苏软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表情，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当翻到其中一页用马克笔上色的老街区速写时，他的指尖顿了顿。
那是苏软上周在老家画的。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粉色，老旧的青石板路上，一位老奶奶正坐在竹椅上择菜，旁边趴着一只大黄狗，晾衣绳上的蓝布衫随风飘动，整个画面都透着温暖的烟火气。她当时是临时起意，用随身携带的马克笔快速上色，笔触算不上精致，却带着一种鲜活的灵气。
“这里是城南的老街区？”厉承爵突然问。
苏软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厉总，您去过哪里？”那片老街区很偏僻，大多是本地人居住，很少有外人会去。
厉承爵“嗯”了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画上：“小时候住过几年。”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那时候巷口有个卖糖画的老爷爷，画的龙特别逼真。”
苏软没想到厉承爵这样的大人物会有过在老街区生活的经历，心里的距离感瞬间拉近了些：“对！我上次去还看到那个糖画摊呢，老爷爷还在那儿摆摊，不过现在买糖画的人少了。”她笑着补充，“我画这张画的时候，老爷爷正好给我画了一只兔子，甜滋滋的。”
厉承爵的嘴角又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这次苏软看得真切了。他的笑容很淡，却像冰雪初融般，让那张冷硬的脸多了几分柔和。“很久没回去了。”他轻声说，然后慢慢合上插画本，放在了苏软的腿上，“画得很好，很有生活气息。”
这句夸奖让苏软的心里泛起层层涟漪，比听到任何赞美都让她开心。她紧紧抱着插画本，指尖着粗糙的封面，小声说：“谢谢您，厉总。我只是觉得，生活里的这些小细节都特别珍贵，想把它们画下来。”
绿灯亮起，厉承爵发动车子，车厢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但气氛却比刚才融洽了许多。苏软看着怀里的插画本，想起厉承爵刚才提到的糖画摊，突然鼓起勇气问：“厉总，您小时候在老街区有没有什么难忘的事呀？”
厉承爵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有次下大雨，我把妈妈给的买课本的钱弄丢了，不敢回家，躲在糖画摊的棚子下哭。老爷爷给了我一支糖画，说‘钱丢了可以再赚，哭了就不好看了’。”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怀念，“后来才知道，那支糖画是老爷爷那天卖的第一支。”
苏软没想到厉承爵会和她分享小时候的事，心里又惊讶又温暖。她看着他专注开车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在外人眼里冷漠疏离的男人，其实也有温柔的一面。
车子驶过一个街角，星芒画廊所在的文创园己经遥遥可见。苏软看着前方熟悉的建筑，心里的紧迫感又涌了上来——距离收稿截止时间，只剩下五分钟了。
厉承爵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轻轻踩了下油门，车子加速驶向文创园的入口。苏软握紧怀里的画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画廊大门，心里默默祈祷：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就好。
冷面总裁爱上小软糖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冷面总裁爱上小软糖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MMMB/)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