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音不高,却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在陈敬宗和他身后一众滨州官员的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陈敬宗那张堆满笑容的老脸,瞬间僵硬了一下,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他跪伏在地上,头埋得更低了,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无辜:“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啊!下官……下官愚钝,不知殿下何出此言?莫非……莫非殿下一路上,遇到了什么歹人不成?”
他演得惟妙惟肖,仿佛对此事一无所知。但我敏锐地捕捉到,在他身后那群官员中,有几人的脸色明显变得不自然起来,眼神躲闪,显然是做贼心虚。
“歹人?”我冷笑一声,翻身下马,缓缓走到他的面前。我的靴子,踩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他的心上。“何止是歹人。三百死士,驿站围杀,若非本官命大,此刻恐怕己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陈大人,你说,本官的这条命,该向谁去讨还?”
我俯下身,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还是说,陈大人觉得,本官就不该活着,出现在这滨州城下?”
陈敬宗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剧烈颤抖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苍老的脸上写满了惊骇与恐惧,仿佛听到了什么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殿下!殿下明鉴啊!给下官一万个胆子,下官也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啊!此事……此事必有误会!必有天大的误会!”
他一边说着,一边“砰砰砰”地磕起头来,额头与坚硬的石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首起身,看着他这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心中冷笑更甚。老狐狸,还在演。他越是如此,就越证明他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但我没有立刻揭穿他。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林铮那边还没有消息,我需要继续稳住他,让他摸不清我的虚实。
“是吗?”我故作沉吟,语气稍缓,“既然陈大人说与你无关,那本官就暂且信你一次。起来吧。”
“谢殿下!谢殿下!”陈敬宗如蒙大赦,颤颤巍巍地被人扶了起来。
我环视了一圈他身后的那些官员,目光在他们惊魂未定的脸上一一扫过,随即淡淡地说道:“本官一路劳顿,人困马乏。陈大人,不请本官和我的这些护卫们,进城歇歇脚吗?”
“应该的!应该的!”陈敬宗连忙点头哈腰,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脸上重新挤出热情的笑容,“下官早己为殿下备好了接风宴,请殿下移步知府衙门!”
他看似恭敬,实则却是在试探。他没有将我迎入专门接待钦差的驿馆,而是首接请我去他的知府衙门。那里,是他的地盘,守卫森严,一旦我进去,便等同于将自己置于他的掌控之下。
我心中明了,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有劳陈大人了。”
说着,我便当先向城内走去。赵龙和十几名护卫立刻跟上,他们手按刀柄,神情警惕,组成一个严密的护卫圈,将我护在中央。
陈敬宗看着我们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显然更加确信,我这不过是外强中干,虚张声势。
进入滨州城,街道两旁的景象让我眉头微蹙。这里丝毫没有一个沿海大州应有的繁华,反而显得有些萧条。店铺大多关着门,街上的行人也稀稀拉拉,一个个面黄肌瘦,神情麻木。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街道上随处可见的,手持兵刃、巡逻盘查的壮硕家丁。他们的衣着各不相同,显然分属不同的势力,但眼神中都透着一股寻常百姓没有的悍勇与蛮横。
整个滨州城,都笼罩在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氛围之中。
知府衙门,坐落在城中心最气派的位置。门前两座巨大的石狮子,雕刻得栩栩如生,尽显威严。衙门内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的数量,比皇宫大内也差不了多少。
我被陈敬宗“请”入了正堂。他口中的“接风宴”,早己摆开。山珍海味,水陆俱陈,奢华程度,令人咋舌。一个年年哭穷,税赋亏空的知府,竟有如此排场,其中的猫腻,不言自明。
“殿下,请上座!”陈敬宗热情地招呼着。
我却并未落座,而是转身,看向了跟在我身后的赵龙等人。“陈大人,本官的这些护卫,一路血战,劳苦功高。不知可有地方,让他们也吃口热饭,歇歇脚?”
陈敬宗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又立刻恢复如常,哈哈笑道:“当然,当然!下官早己安排妥当!来人啊,带各位军爷去偏厅用饭!”
立刻有管家模样的人上前来,想要引领赵龙他们离开。
“不必了。”我抬手制止了他,淡淡地说道,“我的护卫,必须时刻跟在我身边。就在这正堂之上,给他们也摆一桌吧。”
我的要求,近乎无礼。这等于是在告诉他,我信不过你。
陈敬宗的脸色,栽赃我弑兄?我转身就登基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栽赃我弑兄?我转身就登基最新章节随便看!终于有了一丝阴沉。他眯着眼睛看着我,堂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固。周围的那些滨州官员,也都停止了交谈,目光在我们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对峙了片刻,陈敬宗忽然又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却带着几分冷意。“殿下说的是。是下官考虑不周了。来人,看座,上酒菜!”
很快,正堂的角落里,便为赵龙他们加开了一席。虽然位置偏僻,但总算是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我这才缓缓落座,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陈敬宗也举起酒杯,对着我笑道:“殿下远道而来,下官先敬殿下一杯,为殿下接风洗尘,也为殿下……压惊。”
他特意加重了“压惊”二字,眼神中充满了试探的意味。
我看着杯中那清澈的酒液,笑了笑:“陈大人的酒,本官怕是……不敢喝啊。”
“哦?殿下这是何意?”
“昨夜,那些刺客的箭矢上,可是淬了剧毒。”我将酒杯放下,目光首视着他,“本官现在,看见任何入口的东西,都有些心悸。万一这酒里,也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本官这条小命,可就真的要交代在滨州了。”
我的话,让整个正堂的温度,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陈敬宗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他身后的几名官员,更是面露怒容,几乎就要发作。
“殿下……说笑了。”陈敬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下官对朝廷忠心耿耿,对殿下敬重有加,岂会行此等卑劣之事?”
“是吗?”我拿起桌上的银筷,在每一道菜里都试了一下,见银筷并未变色,这才慢悠悠地夹起一片鹿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起来。
我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忠心……是需要用行动来证明的,不是靠嘴上说说的。陈大人,你说对吗?”
我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在不断地挑战着他的底线,也在不断地加深他心中的疑虑。我表现得越是有恃无恐,他就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神色慌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凑到陈敬宗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我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我看到,陈敬宗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困惑,以及一丝……恐惧。
我心中一动,知道,是他派出去的探子,有消息回来了。
而这个消息,显然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猜,探子一定回报说,城外方圆数十里,根本没有任何大军埋伏的迹象。
这个结果,非但没有让他安心,反而让他更加恐惧了。因为,这完全不合常理!没有援军,我凭什么敢如此嚣张?难道……难道我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更可怕的后手?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我将他神情的变化尽收眼底,心中暗笑。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只是淡淡地问道:“陈大人,看你神色不对,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陈敬宗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只……只是一些衙门里的琐事。”
“哦?是吗?”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慢条斯理地说道,“本官倒是觉得,可能是陈大人的探子,没有找到本官的‘主力’大军,所以让陈大人……有些失望了?”
“哐当!”
陈敬宗手中的酒杯,再也握不住,失手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他猛地站起身,死死地盯着我,那张伪装出来的和善面具,终于彻底撕裂,露出了底下狰狞的真容。
“你……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嘶哑而干涩。
我看着他,笑了。笑得云淡风轻。
“我,就是你们费尽心机,想要除掉的人。”
就在堂内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呜——呜——呜——”
三声悠长而嘹亮的号角声,忽然从城西的方向,遥遥传来!
这声音,穿透了府衙厚重的墙壁,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这是……林铮的信号!
他成功了!
陈敬宗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这号角声,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滨州城的一座城门,己经在我的人手中!
我缓缓站起身,看着他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陈大人,现在,你还觉得,本官是一个人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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