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阳谷县的天染成了橘红,那光斜斜地洒下来,落在青石板路上,给坑坑洼洼的路面镀了层暖金色。
晚风里,飘着各家灶房飘来的饭菜香,混着街边小贩收摊时的吆喝声,透着股寻常日子的烟火气。
武大郎挑着空了的炊饼担子,慢悠悠地往家走。
那担子两头的竹筐晃悠悠的,竹篾子摩擦着,发出“吱呀吱呀”的轻响,跟他的脚步倒是合拍。
他个子虽矮,肩膀却宽,挑着担子走在石板路上,身影被夕阳拉得老长,看着竟比平日里挺拔些。
路过张记杂货铺时,铺主张老三,正搬着门板准备关门,见了他就笑着招呼:
“大郎,今儿炊饼又卖光了?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地道了!”
武大郎脸上,立刻堆起那熟稔的憨厚笑容,停下脚步拱了拱手:
“托张老哥的福,今儿还算顺利。您这也收摊了?”
“可不是嘛,天快黑了,家里婆娘该等着吃饭了。”
张老三拍了拍手上的灰,目光落在他空担子上,又补了句,
“前儿听说你智擒了那两个歹人,真是好样的!咱阳谷县,就该多些你这样的汉子!”
这话要是换了旁人,怕是早就得意洋洋地吹嘘起来,可武大郎只是挠了挠头,一脸不好意思地说:
“张老哥您过奖了,我就是运气好,碰巧了而己。再说了,也是多亏了街坊们帮忙,我一个人哪能成事儿。”
说罢,又寒暄了两句,才继续挑着担子往前走。
可等他转过身,脸上那憨厚的笑容就淡了下去,眼神里多了几分深邃。
方才张老三的话,像根针似的,轻轻扎了他一下。
旁人只看到他“智擒歹人”的风光,却没人知道,这背后藏着多少算计,更没人知道,他真正要对付的,是西门庆那头恶狼。
他的脚步看似悠闲,脑子里却像那装满了炊饼的担子一样,每个格子都塞得满满当当的,全是算计。
这次“智擒张北李西”那出戏,演得算是圆满,街坊们都夸他勇敢,连庙里的老和尚说他是在做善事,可他心里清楚,西门庆只是暂时被迷惑了。
那头狼心思缜密,又狠又毒,绝不会轻易放下疑心,说不定此刻正躲在哪个角落里,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呢。
复仇这事儿,急不得。
就像他揉面做炊饼,得慢慢来。
面得揉到筋道,酵母得放得正好,还得等它慢慢发酵,火候不到,饼就发不起来,吃着也不香。
他武大郎,己经等了这么久,不在乎再多等些日子,但是武松不久就要回来了,他不想让二弟参与自己的这些脏事,所以时间算下来还是紧一点。
“恩情这玩意儿,跟炊饼一样,得趁热吃,凉了就没味儿了。”
武大郎在心里嘀咕着,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他想起了王婆,那个住在茶坊里的老虔婆。
那婆子可是个关键人物,是连接西门庆和潘金莲的桥梁,想要扳倒那对狗男女,就得先把这桥梁给拆了。
而拆桥的法子,就是用“恩情”当水泥,先把这桥墩子给糊结实了,等时机到了,再一把推倒。
想到这儿,他脚下猛地一转,没往家的方向走,反而拐向了自家那间小小的灶房。
他家住的是个小二层,一进大门,左边就是灶房,右边是正屋,后面有个小院子里,还种着棵老槐树,这会儿叶子正绿得发亮。
他推开灶房的门,一股淡淡的面香扑面而来,那是早上做炊饼时留下的味道。
灶房不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灶台上摆着几个粗瓷碗,旁边放着一个装面粉的陶瓮,角落里还堆着一袋子芝麻,颗粒,看着就新鲜。
他要做一份特别的“心意”,炉用料绝对扎实,保证没加任何“特殊调料”的至尊版安神炊饼。
这炊饼,可不是给普通人吃的,是给王婆那老虔婆准备的。
他先从陶瓮里舀出几勺面粉,那面粉是他特意托人,从县城最有名的粮铺买的,精白得很,抓一把在手里,细腻得像云朵。
他把面粉,倒在和面的大瓦盆里,又往里面加了点温水,开始揉面。
他揉面的手法很熟练,手腕用力,面团在他手里来回翻转,发出“咚咚”的声响。
这力道,得拿捏得正好,太轻了面揉不筋道,太重了又容易把面揉坏。
揉了约莫半个时辰,面团终于揉好了,白白胖胖的,摸起来光滑又有弹性。
他把面团放在瓦盆里,盖上一块干净的粗布,让它慢慢发酵。
这发酵的时间也有讲究,不能太长,也不能太短,太长了面会酸,太短了饼发不起来。
他坐在灶房的小凳子上,看着那面团,心里又开始盘算起来,明天该怎么跟王婆说,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收下这炊饼,又不怀疑他的用意。
等面团发酵得差不多了,他把布掀开,面团己经涨到原来的两倍大,用手指按一下,能立刻弹回来。
他把面团取出来,放在案板上,又揉了一会儿,把里面的气排干净,然后分成一个个小剂子。
每个剂子都要揉得圆滚滚的,然后用擀面杖擀成薄薄的圆饼,再在上面撒上密密麻麻的芝麻,那芝麻是他挑了又挑的,没有一颗坏的。
撒芝麻的时候,也得有耐心,要均匀,不能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少。
最后,再在饼的中间扎几个小孔,这样烙的时候,饼不会鼓起来。
灶膛里的火己经烧得很旺了,他把平底锅放在灶上,等锅热了,就把做好的饼放进去。
烙饼的火候最是关键,火太大了,饼容易糊;
火太小了,饼又烙不熟。
他一边添柴,一边盯着锅里的饼,时不时地用铲子翻一下。
不一会儿,锅里就飘出了浓郁的香味,那香味里混着面的清香和芝麻的焦香,飘出了灶房,飘到了院子里,甚至飘到了街上。
路过的邻居闻到这香味,都忍不住朝他家的方向张望,嘴里还念叨着:
“大郎这是又做啥好吃的呢?闻着可真香!”
武大郎听着邻居的话,脸上又露出了那憨厚的笑容,可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他把烙好的饼取出来,放在一个干净的盘子里,那饼金黄金黄的,芝麻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他一共烙了六个炊饼,个个都做得精致。
等饼稍微凉了点,他就拿出一块洗得发白的细布,那布是他娘子潘金莲以前用的,后来潘金莲不喜欢了,就扔在了一边,他捡了回来,洗干净了,平时用来包些零碎东西。
他把六个炊饼小心翼翼地放在细布里,然后细心地打了个结,那结打得漂亮又结实,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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