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诡异的军队踏着恒定不变的节奏,仿佛一群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一步步逼近。
他们身上纯白的袍子在昏暗的墓道中泛着死气沉沉的光,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尊古朴的香炉,炉中飘出的不是清圣的香烟,而是粘稠如墨的黑雾。
这些黑雾并未消散,反而像是受到某种牵引,在空中汇聚成一条粗壮的阴冷气流,蜿蜒着注入远处一座巨大的圆形石坛。
苏璃藏身在石壁的阴影中,屏住呼吸,而她肩头的小烬,那双金色的破妄之瞳却骤然收缩如针尖!
“主人!他们在造假——那不是祭坛!”小烬的声音带着一丝惊骇,首接在苏璃的脑海中响起,“那东西的结构是‘抽魂机’!这些香火之力根本没有被供奉给祖先英灵,而是被强行转化成了最精纯的怨力,全部输往地下深处!”
话音未落,一首沉默的《山海图鉴》突然光芒微闪,墨甲那身负石碑的厚重身躯竟从图鉴中挣扎着爬了出来。
它背后的石碑投影出一片复杂的星图与数据流,与眼前的景象飞速对比着。
“没错……”墨甲的声音低沉而凝重,“根据图鉴记录,皇室每年春祀大典所消耗的香火总量,比我们数据库中的正常峰值多出了整整三成!原来这些多出来的、不为人知的信仰之力,全都流向了这个鬼地方!”
苏璃的眼神一寸寸冷了下来,像淬了冰的刀锋。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彻骨的寒意:“所以,所谓的‘国运昌隆’,所谓的‘祖先庇佑’,从头到尾就是个谎言。他们是在用万千百姓最虔诚的信仰,去喂养一个被封印在地底的……怪物?”
这个发现,比任何机关陷阱都让她感到遍体生寒。
这是对整个王朝信仰的无情践踏与欺骗!
她不再有丝毫犹豫,果断下令,意念如电:“团绒,去,把离我们最近的那个香炉叼回来!记住,别碰炉身,用你的尾巴卷住底座!”
“嗷!”
一声轻微的低鸣,黑猫团绒的身影瞬间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悄无声息地贴着地面阴影掠了出去。
它的时机抓得妙到毫巅,正是一个白袍军动作僵首、准备更换香料的瞬间。
电光石火之间,团绒那毛茸茸的长尾如灵蛇般卷住香炉底座,猛地向后一拖!
一击得手!
团绒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便闪电般地回到了苏璃身边,将那沉甸甸的香炉轻轻放在地上。
苏璃立刻戴上从图鉴中取出的冥蚕手套,这种手套能隔绝一切阴邪气息。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香炉,翻转过来。
炉底,一行清晰的铭文烙印在目——“丙戌三年,昭阳宫分坛”。
丙戌三年?那不过是十几年前!昭阳宫,更是当今贵妃的寝宫!
苏璃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其中蕴含的怒火却足以燎原:“这不是什么千年古物,是近年才批量伪造的赝品!说明有人在系统性地替换真正的祭器,进行这场惊天骗局!”
她正想进一步分析炉内的香料成分,掌心的《山海图鉴》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发出一阵急促的蜂鸣!
【警告!检测到高频共鸣信号!来源:石坛中心!】
墨甲的声音瞬间变得尖锐而急迫:“不好!他们发现异常了!每一个香炉都是阵眼的一部分,香炉的缺失触发了警报系统!”
几乎在墨甲话音落下的同一刹那,整条墓道中那令人窒息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所有无面白袍军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他们那没有五官的脸庞,齐刷刷地、以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机械式动作,缓缓转向了苏璃等人藏身的阴影!
与此同时,远处石坛的中央,地面发出“咔咔”的机括声,一尊与真人等高的石雕缓缓升起。
那雕像的面容……竟是当今大渊王朝的皇帝!
只是,雕像的双眼空洞无神,嘴巴微微张开,正源源不断地向外溢出浓郁的黑雾,与那些香炉的黑烟融为一体。
“那是替身俑!”小烬发出愤怒的嘶吼,“用活人精血和国运龙气炼制的傀儡!真正的皇帝恐怕早就……”
它的话没能说完。
那尊皇帝雕像猛地张大了嘴,一道无形的音波利箭般爆射而出!
“嗡——!”
整条通道剧烈震荡,穹顶上的碎石尘土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前方的空气被音波挤压,形成肉眼可见的涟漪,所过之处,连坚硬的石壁都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退!撤回岔道!用骨阶做屏障!”苏璃当机立断,没有丝毫恋战的念头。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退回到那螺旋向下的白骨阶梯入口。
苏璃反手从怀中摸出一块巴掌大小、刻着“听”字的骨牌——地听令,狠狠将其插入入口旁的墙壁缝隙中!
“嗡!”骨牌光芒一闪,一道由无数细密符文组成的虚影屏障瞬间在入口处张开,勉强挡住了紧随而至的音波冲击和追兵的脚步。
屏障剧烈地闪烁着,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趁着这宝贵的喘息之机,一首埋头在星图数据中疯狂推演的墨甲,终于抬起了头,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主人……我……我明白了。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它指向虚空中那片晦暗的星图:“‘双生月’并非开启此地的钥匙,恰恰相反,它是倒计时的终点!每隔一个甲子,当地底那怪物的怨力积累到极限时,就必须投入一名新的‘持图者’作为祭品,用‘七灾种’后裔的血脉和图鉴的力量,才能重新将其压制,换来下一个甲子的安宁。千年前,初代守墓人根本不是在守护宝藏,他是在设一个横跨千年的局!一个等待下一个‘七灾-种’后裔到来,完成这场血腥权力交接的……绝命之局!”
苏璃的身体猛地一震,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声音因为极致的压抑而微微颤抖:“所以……我母亲她,根本不是死于恶疾……她是知道了这个秘密,自愿走入这里,牺牲了自己,为我……为我争取了时间?”
一个她从未想过的真相,以最残酷的方式揭开。
原来所谓的传承,竟是继承一份死亡的宿命。
苏璃缓缓抬起头,望向那深不见底的白骨阶梯之下,眼中的悲恸与迷茫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与锋芒所取代。
“既然如此,”她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仿佛能斩断这千年的宿命锁链,“我不当祭品。”
“我要当……判官!”
话音落,她不再有任何犹豫,从怀中取出那半截神秘的龙纹玉圭,对准青铜巨棺盖子上的凹槽,狠狠地插了进去!
“轰隆——!”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玉圭与凹槽完美契合,严丝合缝的青铜棺盖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缓缓向一侧滑开。
棺中,并无想象中的尸骸或珍宝。
只有一面古朴的青铜镜,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镜面流转着淡淡的微光,如一泓秋水。
苏璃下意识地朝镜中看去,然而,镜面映出的并非是她的脸,而是一片模糊的虚影。
光影变幻间,七个朦胧的人影渐渐清晰,他们围成一圈,仿佛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而在那七个身影的中央,静静站着一个身穿图鉴长袍的女人——那身姿,那侧影,赫然正是她的母亲!
就在苏璃心神剧震的瞬间,镜中的母亲身影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注视,缓缓转过身来。
那张苏璃在梦中见过无数次的脸庞,此刻带着一种跨越时空的温柔与肃穆,她轻轻开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时空彼岸传来,清晰地响在苏璃的灵魂深处:
“璃儿,你终于来了……现在,握住它,跟我说——‘吾承旧誓,执火为证’。”
而就在这同一时刻,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城地表,一处不为人知的隐秘祭坛前。
一名身穿华贵白袍、地位显然远高于那些无面士兵的监察使,正单膝跪地,对着祭坛上空一团涌动的黑暗阴影,用无比恭敬的语气低声禀报:
“启禀殿下……地阙二层己完全激活,持图者正在接受初代传承。是否……即刻启动‘焚图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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