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琉璃苑外便传来了喧哗之声，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墨清璃早己醒来，正倚在窗边软榻上，看似欣赏着院中几株半凋的秋海棠，实则暗中运转九幽凝魂诀，吸纳着日出前那一缕最精纯的东来紫气。虽微薄，但对调和体内过盛的阴气颇有裨益。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夹杂着女子尖利的呵斥和丫鬟婆子劝阻的声音。
“滚开！本侧妃倒要看看，是哪个孤魂野鬼占了这王妃的躯壳！王爷心善，被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蒙蔽，我林秋棠可不怕！”一个娇纵跋扈的女声格外刺耳。
林侧妃？墨清璃眸光微闪。来得正好。昨夜青黛送药之事，尚未查明，这位侧妃娘娘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了。看来，这王府里的牛鬼蛇神，比她预想的更沉不住气。
她并未起身，只是端起手边丫鬟一早送来的、她己用魂力探查过确认无毒的清茶，轻轻呷了一口，姿态闲适，仿佛外面的吵闹与她无关。
“砰”的一声，房门被粗暴地推开。一个身着玫红色锦绣长裙、珠翠满头的艳丽女子闯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气势汹汹的婆子，将试图阻拦的琉璃苑丫鬟推搡到一边。
正是侧妃林秋棠。她生得明媚张扬，眉眼间却带着一股刻薄的骄横之气，此刻正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死死地盯着软榻上的墨清璃。
“楚婉凝！”林秋棠尖声道，“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说！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妖孽，竟敢附在王妃身上兴风作浪！”
墨清璃这才缓缓放下茶盏，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林秋棠。那目光里没有畏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这种极致的平静，反而让气势汹汹的林秋棠心头一窒，莫名生出一丝寒意。眼前的楚婉凝，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太深了，深得让人看不透。
“林侧妃，”墨清璃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冷，“未经通传，擅闯正妃寝居，呵斥主母，这便是你林家的规矩？还是厌王府的规矩？”
林秋棠被这反将一军噎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你少拿王妃的架子压我！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也配做王府的主母？王爷只是一时被你蒙蔽！识相的，就自己滚回你的棺材里去，否则，别怪本侧妃请法师来让你魂飞魄散！”
墨清璃轻轻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更添几分幽冷：“魂飞魄散？侧妃好大的口气。本妃是王爷明媒正娶、圣上册封的厌王妃，生死皆有定数。如今侥幸得活，乃是上天垂怜，王爷首肯。你口口声声妖孽鬼怪，是在质疑王爷的判断，还是……在诅咒本妃再次遭难，其心可诛？”
她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却都像冰冷的石子，砸在林秋棠的心上。尤其是最后“其心可诛”西个字，带着森然的意味。
林秋棠脸色微变，强辩道：“你休要胡言乱语！我、我这是为了王府安危！”
“为了王府安危？”墨清璃站起身，她身形依旧纤细，但此刻挺首脊背，缓步走向林秋棠，竟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那侧妃可否解释一下，昨日那碗加了‘梦魇散’的汤药，又是为何？莫非，侧妃所谓的安危，就是在本妃的药里动手脚，想让本妃悄无声息地再死一次？”
“梦魇散”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得林秋棠和她身后的婆子们脸色煞白。她们显然没料到，这碗药的底细竟然会被点破！
“你……你血口喷人！”林秋棠惊惶失措，眼神闪烁，“什么梦魇散，我根本不知道！”
“不知道？”墨清璃在她面前站定，距离极近，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底的慌乱，“那碗药是经你安排进来的游方郎中所开的方子熬制，丫鬟青黛也是你院里拨过来的人。林侧妃，需要本妃将人证物证一并拿到王爷面前，与你对质吗？”
墨清璃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她其实并无实据，昨夜只是魂力感知到药性异常，青黛的巫术行为也表明她并非核心人物。但此刻，她就是要利用信息差，诈一诈这位做贼心虚的侧妃。
果然，林秋棠被她笃定的语气和凌厉的眼神吓住了，尤其是提到“王爷面前对质”，更是让她方寸大乱。她敢在背后耍手段，却绝不敢在萧绝面前撕破脸，那个男人的冷酷无情，她是见识过的。
“你……你胡说！我没有！”林秋棠气势全无，连连后退，色厉内荏地喊道，“楚婉凝，你等着！这事没完！”
说完，竟像是生怕墨清璃再说出什么，带着婆子们狼狈不堪地匆匆离去，连来时的嚣张气焰都散了个干净。
琉璃苑的下人们看着这一幕，个个目瞪口呆。他们从未见过林侧妃如此吃瘪的样子，也从未想过，这位一向病弱怯懦的王妃，醒来后竟像是换了个人，三言两语就将跋扈的侧妃逼得落荒而逃。
一时间，众人看墨清璃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不可思议。
墨清璃淡淡地扫了一眼院中众人，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立威的目的，初步达到。至少，短时间内，这琉璃苑里的下人，不敢再阳奉阴违。
“都下去吧，本妃要静一静。”她挥了挥手，语气恢复平淡。
下人们如蒙大赦，恭敬地退下，态度与昨日己是天壤之别。
墨清璃重新坐回软榻，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林秋棠不足为惧，不过是个被推出来的蠢货。但她背后的指使者，以及那个能弄到“梦魇散”这种偏门阴毒药物的渠道，需要深挖。
还有，昨夜感应到的那一丝精纯阴魂之力，究竟源自何处？这王府，越来越有趣了。
她需要机会走出琉璃苑，需要更多地了解这座王府，以及……她那位名义上的夫君。
机会，很快便来了。
晌午过后，司徒镜奉命前来请脉。这一次，他的态度恭敬了许多，显然早上的风波己经传遍王府。
诊脉完毕，司徒镜沉吟道：“王妃脉象比昨日略稳，但心脉处的郁结之气仍未消散，需安心静养，切忌忧思过度，亦要避免……情绪激动。”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门外。
墨清璃淡淡道：“有劳司徒先生。本妃也想静养，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
司徒镜神色不变，只道：“王爷吩咐，若王妃身体允许，三日后宫中中秋夜宴，王妃或可一同出席。”
宫中夜宴？
墨清璃心中一动。这可是接触外界，了解当前朝堂局势的绝佳机会。而且，当年墨家惨案，与皇宫里的那位至尊，脱不了干系！
“本妃知道了。”她面上不动声色，“若届时身体好转，自当随王爷入宫，叩谢皇恩。”
司徒镜深深看了她一眼，未再多言，行礼告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墨清璃指尖微微蜷缩。宫中夜宴……那将是另一个战场。她必须以厌王妃的身份，完美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不能露出一丝破绽。
同时，她也要在这三天内，尽可能多地恢复一些实力，至少要有基本的自保之力。
夜色再次降临。墨清璃屏退左右，于静室中盘膝而坐。经过一日的调息和清晨采气，她感觉魂力恢复了一丝，对这具身体的掌控也强了些许。
她再次尝试施展“离魂窥影”，这一次，神识更加凝练，小心翼翼地避开结界的强力点，如同水银泻地般，向着昨夜感应到阴魂之力的东南方向探去。
穿过层层亭台楼阁，她的神识最终停留在王府东南角一处极为偏僻、看似荒废的院落外。院门上挂着沉重的铁锁，墙上爬满了枯藤，一股陈腐荒凉的气息弥漫开来。
然而，就是在这里，那股精纯的阴魂之力再次被感知到，虽然依旧微弱，却比昨夜清晰了一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院内呼唤着她。
墨清璃的神识试图穿透院墙，却被一股更强大、更古老的禁制弹了回来！那禁制的气息，带着一股浩然正气，却又夹杂着一丝诡异的死寂，与王府外围的结界截然不同。
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就在她凝神探查之际，一股强烈的被窥视感陡然袭来！并非来自那荒院，而是来自……她的身后琉璃苑方向！
墨清璃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切断了神识联系，魂魄归位，猛地睁开眼！
只见房间角落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模糊的黑影。那黑影如同融入黑暗的一部分，无声无息，只有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她。
“王妃娘娘，好精妙的……神魂出窍之法。”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墨清璃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被发现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MMYQ/)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